看著達力克的表演,克裏格總有些想笑的感覺——這些大人,總有自己的算計,便挖空了心思拐彎抹角的,就是不肯把自己的意思直說出來,憑白浪費了許多時間和精力。
“我沒和你訴苦的意思。”又歎了口氣,達力克便露出擔憂的表情,看得克裏格又是一陣想笑——偌大個漢子,一會滿臉堆笑,一會愁眉苦臉,變得到比個娘們還塊。
“現下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迪德人堵了南邊,薩魯人堵了西邊,各自都有幾萬人;東邊又是大山,進不去——若是萬一守不住,咱們便隻能朝北邊退到琴紮家族的地界。”說著,克黑蘇族長便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咂了咂嘴,“可若朝北邊走,又是一馬平川,難保給迪德人追殺上來——上一次若不是幾個王子舍了性命斷後,咱們也便撤不回來了。”
這族長話題轉換之快,便是克裏格也自歎不如——前一刻還在說錢的事,現在便又轉到了局勢上——但克裏格深信對方說這些,必是有目的的,而且必是一個目的。隻不過,克裏格暫時還想不出,對方到底是什麼目的:“嘿,我們來時才挫了他們一陣,一時半會到是不怕的——等你們的援軍來了,咱們便更安穩了。”
然而這一下,達力克的表情便更加愁苦起來:“唉……挫了一陣……不是我瞧低你——咱們和迪德人征戰也有兩年了,之前也不是沒得勝過,但還不是落得這般下場?”
這家夥該不是已經投了迪德人,前來勸降自己的吧——這麼想著,看了周圍的幾個克黑蘇人,克裏格便前傾了身體,使自己微微離了座椅,認真的看著達力克:“那,依你的意思?”
似乎是驚訝於克裏格轉變的突然,達力克也愣了一下,之後便又苦笑起來:“嘿,我的意思?我能有什麼意思?不怕你笑——咱們既然向國王立了誓,便得守誓到底——這王都是非守不可的,我也絕沒二話。”
“但是……”這次,不等克裏格接話,克黑蘇族長便立即來了個大轉折,“似我這等老人,對生死什麼的早看淡了,到也無謂。可總得給娃娃們謀個出路——照我原來的想法,若是城破了,咱們便該立刻向西進山——克黑蘇人到了山裏,總是不怕和人征戰的。”
說著,達力克就又長歎了口氣:“可誰想薩魯人動作快,搶先在進山的路上紮了營寨——這下萬一城破了,咱們就隻能朝北去。可在草原上,迪德人的騎兵是要命的,咱們克黑蘇人偏偏又不擅長騎馬……”
這下克裏格便更糊塗起來。若是照他之前的想法,達力克來找他必然有什麼目的——最早說金錢,後來又說局勢,現在又說退路,這些話卻都是有著相同目的的。但看此時達力克的一臉愁苦,卻不象裝出來的——又說娃娃們的出路,又說克黑蘇人不擅長騎馬,到好像是要把克黑蘇的娃娃們托付給自己似的。
但這也說不通——若是達力克真憂心克黑蘇的娃娃們,便該及早調了兵隊前來增援,而不是如一開始在城門口出那般——那卻是明擺著在借勢要價。更何況,克黑蘇人和克裏格即沒什麼交情,又沒什麼了解,便是托付娃娃,也輪不到克裏格……
這樣胡思亂想著,克裏格便暗惱起來——若是大人都這般拐彎抹角使人摸不著邊際,他便寧願永遠不要和大人交道:“這話說的——既定了心守城,便踏實守城便是。你們的人,早些調動過來,便不怕敵人了。”
“不怕?”聽了這話,達力克便又帶著那種大人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的無奈苦笑了起來,“我知你有勇力,但你既是帶隊的,便該多替自己人想想後路。”
這一次,克裏格不再想挑對方話裏的毛病,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正理。但我給你說,我既來了,這城便是不必擔心的——你隻管去問沃爾夫他們便知,我卻是有神眷在身的。”
這話一出口,幾個克黑蘇人便頓時變了臉色,還有的將雙手合握在一起,以拇指輕點起自己的額頭來。
“嗨,你這娃娃……”達力克便搖了搖頭,“之前你的事,沃爾夫也說了。但我便勸你一句——這神眷的事,再也莫提。”
看了克裏格不解的眼神,克黑蘇族長便又歎了口氣:“你該知道,我們卻是信奉天主的——在我們說,你卻是個異教徒,你的神也是異教的人,在我們是不能認的。”
“你莫急——你來幫忙我們,我們都感激。不問同教異教,來和我們一起征戰的,便是可信賴的好朋友。但是這隻是咱們這麼想,有的人可不這麼想。”說著,達力克便壓低了聲音,“之前打天主旗的,你也看到了——他們便是以武力守護敬獻天主的教堂的聖堂衛士——咱們並不在乎你是異教徒,但你若是宣揚你的神,便難免和他們起衝突,到時候大家都難辦。”
“這我自然省得。”克裏格皺著眉點了點頭,便再沉思起來——原本,聽了莫菲亞的說法,他還以為這城裏便隻有三支勢力分別是格羅格王室並默爾菲人、克黑蘇人、琴紮人。但現在看來,這格羅格王國裏的事情,卻比他想的要複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