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金山公墓。
墓地這種地方無論風景多麼秀麗,修建多麼奢華,耗資多麼巨大,始終是個冷清的地方,因為缺少人氣,無論是什麼地方一旦沒了人氣也就沒靈氣,沒了靈氣即便在豪華也顯得蕭索了。
今天的金山公墓卻顯得與眾不同,本來人跡稀少的墓地卻來了很多人,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上千,光是汽車就好幾百輛,這些人全都是一身黑色西裝,打著藍色領帶,胸前扣著白花,手臂戴孝,神情肅穆。
他們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上海最大的黑幫,青幫的成員,今日出動如此大陣仗是因為青幫的老幫主杜老爺子去世了,今日要在金山公墓入土為安,這些青幫人員都是來送行的。
除了戴孝的青幫人員之外還有數百名上海大小幫會的人物也來給老爺子送行,雖然杜老爺子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退位了,但江湖地位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上海這個地方現在所有出來混的都是人家的後輩,按照江湖規矩都應該到此鞠躬表示尊敬之意,而且青幫是上海的第一大幫,又有哪個幫會敢不來呢。
金山公墓今天被黑社會霸占了,從大門口開始一直到墓地裏麵到處都是黑幫成員,簡直就是一場別開生麵的黑幫大會,恐怕上海的黑社會有十幾年沒有聚過這麼齊了,用警察的話說,上海的人渣都集中在墓地了。
在眾多黑 道人物中有兩個人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看起來應該是主仆二人,主人是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仿佛看透世間萬事的眼眸帶著寧靜致遠的祥和,優雅的氣質,淡定的神情,一瞥一笑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自信,好似談笑間便可玩轉天下,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站在他的旁邊會感受到一股浩然博大的英雄氣撲麵而來,讓人生出頂禮膜拜的衝動。
另外一個類似仆人的中年人則與他恰恰相反,平凡的相貌,普通的衣著,屬於那種仍在大街上就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角色,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帶著無窮的狂傲和落寞,普通人永遠看不出他的不凡,他不屬於燈紅酒綠的都市,隻屬於他身旁的主人,眼神中帶著無限的崇敬和忠誠。
兩人緩慢行走在墓地之中,所有人見到他們都自動的繞開,幫會大哥見到他們也要點頭行禮,就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青幫長老對他們在葬禮上隨意走動的不敬行為也不敢多說什麼,這個青年能來參加這個送行儀式就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
站在一座無比冷清的墳墓前,墓碑上的照片都掛滿了灰塵,變得模糊不清,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來看望這墓中人了,想來這也是個苦命的女人。青年從那個仆人的手裏拿過本應獻給杜老爺子的鮮花放在墓前,又拿出一根香煙點燃,以煙代香倒插在墓前破爛不堪的香爐裏,站起身以後他沒有鞠躬,因為這個世上除了他的父親之外沒有人配讓他彎腰,葬在這裏的女人連半點資格都沒有,給她鮮花隻是因為可憐,僅此而已。
“他來上海就是為了拜祭這個女人而已嗎?”青年的臉上掛著淡泊的笑容道。
“是,隻為陪墓中人的女兒來拜祭。”仆人沙啞的聲音傳來,平淡無奇。
“他倒是很有興致,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一點也不差,你說他就不怕我們趁此機會把他留下?”青年的眼中竟然出現了一抹期待。
“怕,但即便是怕他也要來。”仆人淡淡道。
“就為了那個女人?”青年的眉頭微微皺起。
“是”。仆人的回答就隻有這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解釋。
“這倒是很有意思,古時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現在他是甘為紅顏身犯險,上海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就像北京對我來說一樣,堪比刀山火海,不過恰恰是這樣我和他才是最安全的,但你們卻不同,如果他的手下來上海或者我的手下去北京一旦被發現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這其中沒什麼道理,就是一種默契,對,就是一種默契。”青年拍了拍仆人的肩膀,像是在跟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