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狄瑞安?懷特,一名遊曆與悲歎山脈和千湖平原之間的遊俠,擁有四分之一的精靈族血脈。”
瓊森到現在仍然記得第一次見狄瑞安時的情景,還有他說的第一句話時高傲冷淡的表情。或許是他身上那罕見的人類與精靈混血的血統讓他記憶深刻,又或者是有些事情本身就像一把鋒利的鑿子,它會把一些東西強行刻進你的腦子裏,直到死亡。
當狄瑞安向著團隊裏的其他人做著自我介紹時,瓊森才剛剛進入傭兵這個行當,他當時站在自己的引路人庫依的身後,這個家夥的個子奇高,高到他身後的人隻能翹起腳尖來才能看到這名遊俠的相貌。
他的身材很修長甚至有點偏瘦,腰間別著一把類似匕首卻比普通匕首長出一半的短劍,劍柄上有鱗片一般的細紋而劍尖處甚是平整,就如同一把長劍被從中間折斷。
他的相貌沒有愧對他身上少部分的精靈血脈,一頭金色的長發被發帶束在腦後,雕像般立體的麵孔上嵌著一雙深邃的黑色瞳孔。
假如不是那一身沾滿泥土,髒亂且破舊的皮衣的話,這家夥肯定可以算得上是個能夠輕鬆遊離於那些貴婦小姐之中,並且偷走她們芳心的美男子。
但這樣的相貌在傭兵的眼裏一文不值,尤其是大廳裏的這些人,他們可不是用相貌從死神的口袋裏掏錢的,他那瘦弱的身軀,和偏女性化的相貌實在是不能使大廳裏的其他人人對他高看一眼。
狄瑞安介紹完自己後沒有再多說,而是直接退到了眾人之身後,背靠著柱子擦拭他那把奇怪的短劍。
之後瓊森便沒有再注意這個家夥,因為下一個做自我介紹的恰好是他,而在他的記憶中那次的自我介紹瓊森緊張的一塌糊塗。
盡管起初大家對這家夥的印象並不怎麼好,覺得他孤傲而且不像個值得信賴的隊友,但作為各個領域的佼佼者(起碼他們各自都是這麼認為的)聚在一起組成的傭兵團,其他人並沒有對這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遊俠加入隊伍表示反對,大家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狄瑞安在他們眼中隻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兩天後,傭兵團正式出發,庫依還為這個臨時組建的傭兵團起了一個叫做“狼穴”的名字,寓意這個隊裏的眾人都像狼一般機智勇猛。
雖然心中早就了解傭兵生活的危險,但瓊森還是免不了一路上各種犯錯,甚至好幾次都險些喪命。
而庫依此刻無暇照料他,他是這次任務的發起者,需要為眾人的安危負責,這也是他最後一次任務,他已經在城裏買了房子並且把家人接到了那,這次出來是為了賺開酒館的錢,他不止一次一臉向往的和瓊森提起這個想法,工匠和夥計都找好了,全是城裏拔尖的,就差這筆錢。
幸運的是,瓊森遇到了狄瑞安。
“記住,除了武器和雙眼,這片山脈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你信任。”這是狄瑞安第一次主動和瓊森說話,在這之前他剛把瓊森從一隻樹瘤蝰蛇的毒牙之下救出,這家夥的褐色皮膚和樹皮神似,腦袋上那顆如同樹疤的毒瘤可以再三秒之內輕鬆奪取瓊森的生命。
而這已近不是狄瑞安第一次把瓊森這個傭兵菜鳥從死神手中奪回了,他對這片山脈出乎意料的了解,而且整個人也不像看上去那麼冷漠。
“狄瑞安,我們離目的地還有多久。”休息時間,瓊森蹲在湖邊用清水洗了把臉,然後朝坐在一邊擦拭短劍的狄瑞安問道。
這似乎是他僅有的愛好,並且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擦拭這把沒有任何灰塵的劍上,瓊森沒有問他原因,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不遠了,前方就是囚屍嶺”狄瑞安隨手從旁邊的灌木中摘下一個果子塞進口中,這裏的一草一木估計他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來。“隻不過能不能活著過得去還是個問題,那裏可不是個好地方,死神都會拒絕接收那裏的靈魂。”
“夥計們,出發了!”庫依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然後站起身來大喊道。
就如狄瑞安所說,囚屍嶺真的不是個好地方,最起碼瓊森此生不想再去第二次。
這裏是各種食死生物的天堂,由於受到死神的詛咒,肉體在這裏不會徹底的腐爛,他們會一直保持生前的相貌,直到被其他生物撕咬吞噬。空氣中隨時隨地的都散發著屍臭和腐爛的氣息,即便是這裏常年接受雨水的衝刷也難以衝去這讓人肚中反胃的氣味。
為了盡快離開這片令人生厭的地方,傭兵隊選擇連夜前行。
此時已然是深夜,月光明亮而又清澈,仿佛可以驅散一切不愉快。
“等一下!”庫依突然喊停,而後趴下身子伏在地麵上側耳傾聽著什麼。
“敵襲!準備戰鬥!”庫依突然起身拔出長劍高舉起來喊道。
隊伍後麵的瓊森聞聲也拔出佩劍,然後踮起腳尖向前方望去。
麵前的景象令其終身難忘。
月光下,前方的地麵像是在不停的起伏著,猶如地麵在翻湧,一陣腥臭難聞的氣味迎麵撲來,瓊森覺得自己的身體和地麵一起在顫動。
“是食腐地精!”隊伍中有人借助月光看清了麵前這群醜惡生物的樣貌。
瓊森曾經聽庫依提起過這種囚屍嶺獨有生物,某種意義上講,它們屬於地精的分支,卻沒有被地精們所承認。與腳下這片土地一樣,它們也受到死神的詛咒,終生不能離開囚屍嶺一步,不會自然死亡,也不會感到疼痛。
它們無所不食,無時無刻不在想要填飽自己灰白色的肚皮。
而今天這群比他們遠方親戚貪婪凶殘數倍的家夥似乎想要換換口味,於是便盯上了這一群體格壯碩的人類。
“小心點,看樣子它們是傾巢出動了,起碼數量上萬。”狄瑞安拍了拍瓊森的肩膀,然後拔出他那把奇怪的短劍,警惕的做好了戰鬥準備。
這群陰暗汙穢的生物迅速地衝到了隊伍麵前,看樣子它們喜歡依仗人數優勢一擁而上,估計這是他們常用的戰術,不管是麵對野獸還是智慧種族,這是這個種族得以延續根本,它們不畏懼死亡,隻畏懼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