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殺戮之夜(六)(2 / 2)

這時,房門被嘭的一聲踢了開來,那些反應遲鈍的護衛終於醒覺,隻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項寧和雲滄並沒有動手,因為那些龜茲的護衛還未衝進來,便被他們身後突然其來的一陣箭雨給射倒,屋頂上隨之現出了一排黑衣的弓箭手,兩旁又跳下了不少黑衣人,對那些龜茲護衛展開了一陣一邊倒的殺戮,這些都是鍾仁慈抽調的錦衣衛。

未免消息走漏,這裏的人自然一個都無法活,不過項寧卻是特意吩咐了錦衣衛的人,留下了那個叫作霜霜的青樓女子的命。準確的說,項寧還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至少他還做不到隨隨便便就結束一個無辜的性命。

……

夜色如墨,還下起了大雪,緊閉著的徐府大門,忽然打開,從裏麵走出了兩個青年,正是項寧和雲滄兩人。

這時,遠處駛來了一輛馬車,當馬車駛過,徐府黑漆漆的門前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先換身衣服吧,喝口酒暖暖身子。”行進著的大車內燒著炭火,暖洋洋的。錦衣衛年輕的千戶鍾仁慈正坐在車廂內的一側,手中仍是拿著一本書,見到項寧和雲滄上了馬車,便將腳下的一個包裹扔了過來。兩人也沒有什麼顧忌,自顧自的脫下緊身的夜行衣,換上了包裹內厚實的冬衣,又拿起包裹內的烈酒喝了幾口,暢快的歎了口氣。

項寧雖因修煉長生訣和易筋經的關係,已經不怎麼害怕寒暑之事,但他仍保持著這些如常人般的習慣,隻因為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太不同尋常。

馬車行駛在冬夜無人的街頭,顯得有些詭異,放下酒囊,項寧看向了仍是盯著手中書卷的鍾仁慈,說出了一個地址,便是徐明臨死之前告訴他的那家酒窖所在,“鍾大人想必該知道怎麼做了?”

“我們的人很快就會趕到那裏,接下來,就交給我們錦衣衛來做吧!”鍾仁慈的眼睛依舊不離手中的書卷,淡然道。

“不,行動的時候我會用我自己的人,你的人隻需要守在外麵確保沒有一個人逃走就可以了。”看到對方眼睛內的不虞,項寧並不以為意,冷聲說道,“這是我和魏同知先前說好的,我之所以允許錦衣衛的人參與行動,隻不過是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手下擔上無能的名聲,那樣丟我的臉。”

“你,”鍾仁慈終於放下了書卷,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但他想起了魏亭的叮囑,仍是很快的恢複了平靜,“如指揮使大人所願。”

“你帶的人可靠嗎?”項寧舉起酒囊喝了口烈酒,自顧自的說道,“有些閑人,就沒必要跑來分功勞了。”

“可靠,都是魏大人和我手下的絕對心腹。”鍾仁慈神色一亮,立刻答道。

“好,錦衣衛也該清靜清靜了。”項寧仍是自言自語道,隨後把頭轉向了雲滄,“兄弟,我不放心那些孩子,你親自去一趟吧,畢竟他們將第一次接觸鮮血。”

“好,我去。”雲滄答應了一聲,伸手掀起車簾,從車上躍落,從不知何時跟上來的錦衣衛騎士手中接過馬韁,馬蹄聲漸漸消失在了漫天的風雪中。車內隻剩下重新拿起書卷的鍾仁慈和項寧兩人,項寧不再說話,閉上了眼,就仿佛是在小憩一樣,車內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馬車的車輪滾動的聲音和長街上不緊不慢的馬蹄聲。

舉著書卷的鍾仁慈的心思並不在書上的那些字上,他看似平靜的外表,卻因不斷盤算著項寧最後說的那幾句話而有些心潮澎湃。

錦衣衛自十幾年前指揮使薛王去世之後,正趕上皇帝有意扼製軍堂勢力,因此並沒有及時任命新的指揮使,而是同時提拔了兩個指揮同知,一個就是出身於錦衣衛的魏亭,而另一個卻是空降而來的內閣文官,張軒鬆。也由此令錦衣衛在明爭暗鬥中形成了三股勢力,一股便是以魏亭為首的傾向軍堂勢力的錦衣衛原班人馬,一股便是張軒鬆為首的傾向內閣的人馬,而另外一股則是以“鬼醫”這些錦衣衛老一輩組成的不問世事的中立派。

張軒鬆此人乃是一個正統的學四書五經的儒生,自然對錦衣衛的密探諜偵一無所知,但此人深諳官場之道,又有內閣的支持,招募進了大批地痞流氓,迅速的組建起了自己的勢力,與魏亭領導的錦衣衛的原班人馬分庭抗禮,甚至逐漸在氣勢上淩駕於其上。這人官僚作風極盛,排擠同僚,製造麻煩一流,爭功搶功一流,貪汙腐敗一流,總之,說白了,就是處處與魏亭等人作對。也由此導致了錦衣衛長達十幾年的內鬥,令強盛的錦衣衛逐步衰敗。

原本這次剿滅吐穀渾人逃出在外的刺客,那個張軒鬆是非常積極的表明要用自己的人馬的,卻是被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個冷酷青年,錦衣衛新任的年輕指揮使給拒絕了。再結合著他方才所說的話,和出來之時魏亭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難猜出,這個新任指揮使是站在軍堂這邊的,而且顯然他打算將錦衣衛重新統合。

難道錦衣衛重振的時機要來了麼?鍾仁慈的心在這冰冷的季節卻是越來越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