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寧雖然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可是並不代表他沒有聽到項炎的話。是啊,對於自己來說,清閑的日子可並不多了。
當今大陸,大楚雖然是大陸之上毫無爭議的第一霸國,可並不代表沒有能夠挑戰它霸權的勢力,北方的蒙古、西方的羅馬和穆斯林大食這三個乃是當今大陸實力最為強勁的帝國對手,幾方之間的戰爭無時無刻都有可能突然爆發。更何況大楚廣闊無比的邊疆並不隻有這三個對手,不少遊牧民族一旦有了時機也同樣會入侵騷擾。
如果說外敵還不足憂,那麼帝國強盛之下所隱藏的問題也足以令許多明眼之人擔憂。帝國東北的藩鎮之憂已經日益顯現,而朝堂之上,以貴妃楊氏外戚楊釗為首的內閣新興文官勢力和以皇族世家為核心的軍堂勢力紛爭不休,文官勢力日益腐化,土地兼並的日益嚴重,強盛的帝國,百姓的生活水平卻在實實在在的下降,無數的窮人迫於生計。這所有的一切,在一路東歸的路上都通過方方麵麵的耳聞目睹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少數幾個宗室世家子弟的想法。
除了這些之外,項寧的心中還埋藏著一個最為強盛,最為可怕的對手,海外大陸虎視眈眈的大秦教。
但無論是帝國盛極一時也好,還是有著內憂外患也好,作為大楚的皇族世家子弟,大多數的人的命運都隻會是進入軍中,或是明或是暗的一刀一槍的為帝國奉獻出自己的力量和鮮血,用一次次的戰功證明開國武勳世家的尊嚴和榮耀。尤其是他們這些進入欽察老家訓練兩年並且在與羅斯戰爭之中多多少少立下戰功存活下來的精英子弟。
進城的人有很多,項寧也不可能在城門之前停留更多的時間,於是也就跟隨著入城的子弟隊伍進入城中。的確如項炎所說,外側歡呼的人群,內側鼎盛的軍容,雪亮的橫刀,清一色的紅色良駒,精銳的長安衛軍以他們特有的方式為這些終於回家的少年少女們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入城式。
項寧跟隨著隊伍走過這長長的刀林馬道,迎麵而來的卻是停在寬闊的街道兩旁的馬車,這些都是各個世家顯貴的府第中派出來特意迎接他們的公子小姐。武勳世家固然給人以肅穆威嚴的感覺,但親情卻總是難免的,家裏的兒孫出門兩年多,長輩自然還是疼愛的,因此特意派出舒適的馬車給他們接風也是可以理解的。
騎著戰馬的人群在長街之上漸漸的分散,隊伍中不斷的有人被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接走。項炎、沈雨彤、虞文泰、霍驃疾他們的家族都是更加顯赫的開國世家王府,一路之上項寧一個個的與他們告別,就是再是不舍的沈雨彤,最後也是依依惜別了。到了最後,卻隻剩下項寧、雲滄和青年李旭這三個孤家寡人沒有人來接。
按道理,項寧乃是已故寧王項憲的長孫,縱然父祖皆已經故去,其家族再是沒落,可畢竟是曾經顯赫一時的王府,作為皇族的近親,接送的車輛總還是要有的。
心中雖然感覺反常,項寧卻並未曾表現出來,反而正常的與一個個認識的人告別。直到他和雲滄兩人騎著馬走到了這條長街的盡頭,各大世家皇室接送的馬車不是已經離開了就是正在離開,眼前已再沒有馬車的影子。
正在奇怪的當口,身下的夢魘烏騅突然長嘶一聲,項寧忽然一驚手上加力,急忙拉住自己的坐騎,這才看到一個衣衫破舊的老人跌坐在他的馬前。
“成伯。”雖然已經時隔數年,雖然老人已經白發蒼蒼,脊背佝僂,可是項寧卻還是認出這是熟人,寧王府的老總管項成。
雲滄也是認得,而且比項寧認出的更早,因此早一步跳下了戰馬,扶起了老人。
“世子,小世子您終於回來了,老仆終於等到你回來了。老仆來晚了,世子還請不要見怪。”成伯見到項寧,已是極為的激動,到了涕淚交加的程度。
“沒事,成伯。怎麼隻有您一個人?”雖然在一起的日子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可老人也算是項寧在這世上的一個親人,因此項寧也有幾分久別重逢的親熱。他這樣問倒不是責怪老人的排場,隻不過依稀記得寧王府的奴仆成群,和老人成伯當年的精神健碩,與如今衣衫破舊老朽而獨自一人前來迎接的表現相比,實在是透著太多太多的不同尋常。
項寧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可老人似乎並不想提起不開心的事情,隻是擦著淚激動的說道:“你看我怎麼就忘了正事,世子,雲少爺,讓老仆先帶你們回去再說吧。”
說罷,執意要在前引路,項寧和雲滄三人無法,隻能牽著馬跟著老人。
“等等。”項寧和雲滄兩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世子,您怎麼了?不想回去嗎?是否離開長安久了,想要逛逛街市呢,那老仆這就帶你們去。”成伯試探著問道,眼睛中卻是閃過一抹失落和慚愧。
“這不是去寧王府的路。成伯,您要帶我們去哪?”雲滄在寧王府已經生活了許多年,因此對如何去王府自是閉著眼睛就能知道如何走,因此他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搶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