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愁白日天涯遠(1 / 2)

通往蜀地崎嶇不平的道路上,一輛破舊的灰色馬車在緩慢行進。馬車由於時間長久,許多零件已經開始脫落,漆在上麵的朱紅色也已是一片一片地掉落。車簾上的破洞大大小小幾乎快要讓車簾成了鏤空的,依稀還可以看到馬車內男子一張器宇不凡的臉。

堂堂兵馬大元帥,竟被貶到這種窮鄉僻壤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小官,安郢塵想想都覺得氣憤。想想兩個月前,他還是在朝堂上威風凜凜的兵馬大元帥,幾乎是一夜間的事,昔日的兵馬大元帥被降職為川陰縣縣丞,官職不入流不說,竟還是一個文官,有名無實。他這麼想著,手掌已經被攥出幾道血痕。

他隻有十九歲啊,他不該承受這麼多的。是的,隻不過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

馬車就這樣一路風塵地行了幾千裏,到達川陰縣是在一個月滿西樓的秋夜。晚風瑟瑟,輕輕卷起車簾,卷起他的衣角在風中搖擺。

孤身一人,不,還有從小跟著他的侍衛白遮。以前是侍衛,現在,應該是侍從了吧,亦或是連侍從都算不上了。他們二人就這樣站著,看著遠處村莊燈火星星。

從兵馬大元帥到縣丞,隻有白遮一人始終沒有棄他而去。從朝堂上白遮說要一生追隨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白遮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

前麵就到了他住的地方:三間不新不舊的房子,好在四麵環水,他想,他可以再種一些樹。他喜歡榕樹。他喜歡透過陽光斑駁躺在梧桐樹下,看花謝花開,雲卷雲舒。他亦喜歡在梧桐樹下練拳練劍,寫詩看書。

在來的路途上,川陰縣的貧窮就已被傳得風風火火。甚至他聽到有的人說,那裏有的人家一家五口一天隻吃一鍋粥,有的人家甚至揭不開鍋。川陰縣的上一個縣丞,就是因為京城裏有人,被調去做了翰林院編修。如此窮的地方,還真是沒有人願意來,因為,即使是在一個富裕的地方當老百姓,也好過在這裏當一個小官。

安頓好之後,他便匆匆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倚在硬邦邦的枕頭上,望著窗外綴滿星星的天幕,耳畔又響起了曾經每日清晨朝堂上的聲音,響起了元帥府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的叫賣聲。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京城的盛世繁華。他放不下那裏的一切一切,在他離開京城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終有一日要風風光光地回到那裏。

“我安郢塵,終有一日要回去。”

隻是,從他決定要站到司空大人那一邊起,他就知道皇後和太子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以後的每一天,他都將如履薄冰。

他漸漸開始習慣了安於現狀。他的師父曾經說過,最可怕的不是被擊敗後無力反擊,而是你開始安於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