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其斯望向萊文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久久的呆望著自己被掃落的手掌,神情苦澀。
還有什麼能比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相信自己更為難過的呢?這一刻,在他的身上沒有了萊安特統領的那種威儀,他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孤獨落寞的身影像是一節佇立在冷風中的枯蕪樹幹。
萊文的身影已經消失許久,他最後留下的那個背影顯的決絕無比。
“哦嗬嗬,真是有趣!”怪笑聲突然在寬敞的書房中響起,壁爐中的火焰蠕動著聚成人形,影魅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每一次出現的方式都異常的詭異。
“啪,啪!”影魅拍著手掌坐到了卡其斯柔軟的椅子上,怪笑著說道:“沒想到卡其斯勳爵還有如此出色的演技呢,不過他好像還是不願意相信您哦!”
“但他已經動搖了,我了解他。”
當卡其斯轉過身麵向影魅時,先前那種苦澀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麵孔。
“真是可怕呢!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這樣不擇手段的利用。但不得而不說,勳爵先生真的是最容易成功的哪一類人呢!”影魅把玩著卡其斯那把黑色的匕首,毫不掩飾的調笑道。
“哼!當我選擇與惡魔為伍的時候,我就已經是一隻過河的卒子了。”卡其斯冰冷的聲音中有著一種壓抑的怒意。
“不用擔心,也不用憤怒,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影魅將那匕首從刀鞘中拔出,同時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把應該是蓋德王陛下賜予勳爵先生的誅心匕吧?”
“你想說什麼?”卡其斯陰著臉。
“我想說的是:它會刺入誰的心髒呢?哦嗬嗬...”伴隨著標誌性怪笑,影魅將那雪亮的利刃抵在一枚棋子上,一點點緩緩地刺了進去。
與此同時,他的身影也在一點點的淡去。當他完全消失在空氣中後,卡其斯神色複雜的看著那棋盤,棋盤上,擁有著最高權利的那枚棋子,已經被鋒利的匕首四死死地釘住。
壁爐裏的火光依舊搖曳,但書房內有的卻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卡其斯仿佛看都一把鑰匙擺在自己麵前,一把打開混亂時代大門的鑰匙。
【曼爾德—零星花】
冰封四野,寒徹九疆。
易琳朵站在曼爾德高大的灰色城牆上,低頭凝視著自己掌心慢慢融化的雪花,冰藍色的眸子中,眼神顯得空靈而憂傷。
她轉過頭望向身後聳立的黑色巨塔,安卡列卡和銀蒼已經和那個詭異出現的如同幹屍一樣的艾文特醫生進去了好幾天,而她自己,似乎對那布滿陣紋的巨塔本能的感到抵觸與厭惡。
她感覺那好像是一隻從地獄中伸出的巨大手臂,輕而易舉的殺死了曼爾德古城,然後繼續在這座城市的屍體上耀武揚威。
厭惡,極度的厭惡。
這種感覺讓她根本不願意接近那座塔,更別提進去。
所以她能做得,隻是等待。
百無聊賴之下,易琳朵勾了勾手指,括夢冰鳶就在一片晶藍光芒中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透過上麵的奧術鏡,她可以清晰地觀察這座古城中的一切。
奧術鏡中的視野漫無目的的在古老的城市中掃動,但所能見到的也隻有冰雪覆蓋的荒蕪,以及那一具具被凍結的軀體。
這座城市在五百多年前的一個瞬間被冰雪定格,永遠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末日對城中的居民來說太過突如其來,甚至當死亡將臨時他們根本都沒有半分察覺,被徹底冰凍的臉上還停留著死亡前一刻的表情。
並沒有陰森的感覺,因為每一個人的表情都還很鮮活,就好像他們並沒有死去,隻是突然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街道上,一個小男孩正伸手指著賣糖果的小販,嘟著嘴向自己的母親撒嬌;而劇院門口,衣著光鮮地貴族夫人正踩著門童的背走下馬車;角落裏的乞丐憂愁的望著天空祈禱著自己今天可以填飽肚子;竊賊正在把手伸進疲憊的旅者的口袋,而一旁的路人隻是帶著冷漠的神情看著它發生:牆頭圓滾滾的球球鳥正擠成整齊的一排打著盹兒;而牆角藍色的零星花卻獨自開放......
冷眼旁觀著五百年前這一出戛然而止的悲喜劇,易琳朵表情冷峻,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麼,迅速的將視野移動到了之前掃過的那一處牆角,緊緊的鎖定了那一朵並不起眼的藍色小花。
一朵花,一朵正在開放的花,一朵正在開放並且不是被冰封狀態的花!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不是應該什麼活物都沒有的嗎?怎麼會有一朵花開在那裏?”易琳朵敏銳地意識到了這裏麵的不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