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他自己的心底。
無論對坎特伯雷主教陛下有多麼忠心耿耿,科夫都是一位虔誠的神聖之主的信徒。在幾個月前,坎特伯雷主教陛下指示護教騎士團大舉出動,抓捕隱居在教廷附近的亞瑟王國前任鐵衛騎士之首巴斯特.佛列蒙伯爵及其家人的時候,科夫就曾經語氣激烈的提出了不同的意見,認為無論亞瑟王國現在對神聖教廷造成了多大的威脅,都不應該用信徒的家人進行威脅,強行逼迫他為神聖教廷的利益而出賣祖國。
除了性格耿直的裁決之錘騎士團總團長讓.雷頓之外,科夫的意見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另一位紅衣大主教博格丹一向奉行明哲保身的原則,對坎特伯雷主教陛下的諭令無條件的讚同,而堅貞之盾和懲戒營兩大護教騎士團的總團長也是同一立場。
至於唯一能夠在實力上與主教陛下分庭抗禮的斷罪之劍總團長英格拉姆,他幾乎是從不關心除了祈禱、戰鬥和磨練劍術之外的事情,哪怕是主教陛下交給他屠殺嬰兒或者焚燒村落的任務,這位狂信者也不會稍稍皺一下眉頭,更不會去詢問任務的理由。
巴斯特.佛列蒙伯爵是一位耿直的老騎士,但是他的雄心早已消磨殆盡,所以在親人都被斷罪之劍騎士團抓住之後,最終還是屈服於神聖教廷的威脅之下。這件事情讓科夫感到了深深的難過,他無法想象這居然是神聖之主的虔誠信徒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即使是最後勉強用“為了更崇高的利益”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紅衣大主教心中依然留下了一團懷疑的yīn影。
更讓科夫紅衣大主教憂心忡忡的是,神聖教廷的神職者正在墮落,十年的崇高地位和優渥生活已經讓他們背棄了堅守清貧的誓言,越來越多的地區主教和牧師都身穿奢華的衣服,追求醇酒美食的享受,而對教區之中貧窮信徒的生活不聞不問。甚至夥同殘酷官吏、傲慢領主和擅長敲骨吸髓的高利貸商人去壓迫這些人,從他們身上榨取帶著血腥味道的宗教捐稅。
類似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然而神聖教廷的高層卻似乎樂見其成。哪一個教區送上更加豐厚的宗教捐稅,哪一個教區的地區主教就受到嘉獎,而哪一個教區的捐稅征收不力,負責此事的地區主教不是遭到嚴厲申斥,就是幹脆被剝奪教職。科夫紅衣大主教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嚴厲抨擊這種做法,然而在主教陛下的默許之下,他的抨擊總是起不到真正的效果,或者在一段時間讓某些過分壓榨信徒的地區主教稍有收斂,然而隻要事態平息之後,那些人就變本加厲的盤剝信徒。
這樣的地區主教……真的能夠致力於傳播神聖之主的福音?
科夫紅衣大主教疲憊的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自己對這些人的看法,神聖教廷的名聲正在被他們的貪婪所敗壞,神聖之主光明之神的光芒正在被他們的無恥所侵蝕,隻有根除這些已經染上不潔、而且無可救藥的成員,神聖教廷才能夠重獲新生,再度成為那個富有活力、屹立於大陸巔峰的強大組織。
到那個時候,區區一個亞瑟王國又能帶來多大的威脅呢?
“無論這封信上所敘述的東西真實與否,我都應該有所行動。”科夫語氣嚴厲的告訴自己,然後將銀色的信紙團成一團,塞進紅衣大主教長袍胸口內側的暗袋裏麵。這封信出自神聖教廷最大的叛徒之手,而且上麵寫滿了未經證實的揣測之詞,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發現。“這不是因為信裏的內容動搖了我的心,而是身為一名神聖之主的謙卑信徒,我必須搞清楚是什麼讓坎特伯雷主教陛下的性格發生了如此巨大地改變。”
“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須先休息好,精力必須恢複飽滿,信念必須得到堅定,才能有把握成功施展出那個不能出現一絲差錯的神術。”
科夫紅衣大主教這樣告訴自己,然後腳步蹣跚的走到床邊。他原本以為心緒紛雜會讓自己難以入眠,不過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過勞累,已經決定好如何去做的紅衣大主教幾乎是腦袋剛剛挨上枕頭,就陷入了黑甜的安眠當中。
等到科夫紅衣大主教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透過窗戶射入房間裏麵的光線已經相當黯淡了。他以一位老人所能做到的最快動作起身,快步來到窗邊,隨後鬆了一口氣——映入眼簾的是西方天際燃燒著宛如火海的晚霞。
“還好,沒有睡過頭,從天色看,距離晚禱還有一段不太短的時間,剛好可以用來施展這個神術。”科夫紅衣大主教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照明,然後在書桌下方拉開一個十分隱秘的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