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楊小白(1 / 2)

楊小白這天是失落的。《斷點》之後,她依稀想起許多人,突然發現有些人進出了她生命,並且留下痕跡,那痕跡淡淡的,可在心裏,風一吹就飄起來。《斷點》過後,她記起許多從未來往過的“朋友”,突然發現過去的日子逝去了,記不起。一直以為朋友小a是尋著曾經的愛人來的,楊小白聽著她敘述著過往的夢魘:“我尋著你來,在每天入睡的時刻默念你的名字,可是當我終於下了火車和你站在同一片土地,卻發現原來一切早就有了定數,隻是自己騙自己。”

楊小白的本名是錢依依,從那次長久的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她就隻記得自己叫做楊小白。這是誰的名字?自己又是誰?楊小白感到自己每天好像是飄來飄去,看著自由似的,隻是心被掩住,見不到蹤跡。楊小白喜歡為難自己,在她那裏有很多事情注定是不能麵對,可非要裝出釋然的樣子。《斷點》之後,她唯獨沒有想起楊小白,那些相見的日子都隨著什麼載體流淌、蔓延去,留下沒有完全蒸發的醜陋的圖形,那是舊人的畫像,可還是很清晰。年輕的時候她不知羞怯的對著楊小白笑著,拉著楊小白的手向書店走去,這手一拉就是幾年。幾年?已經沒人在意,楊小白知道最後那手還是分開了。她從此忘記自己的名字,她隻記得夥伴的名字,因此以“楊小白”自居。隻是在今天,《斷點》過後,失落之後,她問起那叫做“楊小白”的女子她在哪裏?在心底,最深的穀底,它沉著,可風吹起......

楊小白這天提早準備,準備睡一個精神覺,好在第二天能夠早起。可事情總是不盡如人意,越想睡的時候就越心急,嚐過兩個小時失眠的滋味後,楊小白終於睡著了,隻是第二天早上她沒能早起。鬧鍾是6:00的,晚起了半小時,這直接導致了她趕上了上大學以來罕見的上班潮。在公交上她被推來搡去,搖曳的就像是一根牆頭草,心裏卻是委屈的。沒有咖啡的早上就像是沒有晚禮服的舞會,盡管可以跳的盡興,卻注定缺少了什麼,是件憾事。主講《抒情詩》的老師快要退休了,關於她的故事楊小白稍有了解,都是從她的學生那裏得知的。

聽說她早年在上海拍過電影,當時沒得大紅大紫的,算不得明星,卻輾轉於和許多的導演的戀情中間,算是現在緋聞多得響當當的人物了。愛情總是不合時宜,那些她愛的和愛她的幾乎都是已婚人士。當時的導演大部分出身卑微,白手起家,是一步步登上高位的。他們當然知道不可拋棄在農村的糟糠之妻,一旦拋棄了,不但違背了自己的良知,帶來更大的是事業上的打擊,所以沒有一個會冒險離婚和她在一起。至於那些糟糠之妻,骨子裏更是與生俱來的韌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聞風而來,一刻也不能怠慢,畢竟村婦那一生的的成就就是抓住了這一個男人,救命的稻草似的。於是這個響當當的人物被村婦們團團圍住,在電影製片廠的門口被揪著頭發打,她們邊打邊罵,有些還吐著口水。女人亂作一團,可就是沒有一個男人進來,他們比任何時候都要忙碌,忙著逃避,忙著藏身,忙著……事情發生之後,在上海就再也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甚至沒有任何人對著這一事件做些無聊的猜測,她和她年輕的故事就埋藏在了上海,或與還埋藏在她曾經租住的那個老房子裏。

可是人們傳謠的時候總有些造謠的成分,所以楊小白分不清真假,她一概略去,隻肯定這年過半百的人依然是精神抖擻的,雖然在她的臉上有歲月蹉跎的痕跡,深深淺淺的,她還容光煥發著,有年輕人驚奇的眼睛,隻是那眸子不那麼清澈了。課程是在早上8:00,課程的前五分鍾她總放上一首極為流行的歌。印象深刻的是汪峰的《我愛你,中國》,在他聲嘶力竭的表現他對祖國母親的愛時,楊小白卻突然感到沉重了。

古今中外的抒情詩,她一一講起,她舉著生動的例子,當讀到“我愛你”的時候,她的臉亮亮的,那聲音顫抖著,用著在那過去的年代裏所飽含的激情。

這一晚是楊小白在大學當中度過的最後一晚,寢室裏隻剩下她和另外一個室友,那室友已經睡去,悠閑的打著酣,淺淺的,很舒適。這個夜晚離散夥飯的夜晚已經很久遠,在歌舞升平的喧鬧中,楊小白一如既往的喝下許多酒精,在沒有散場的時候離去,她對於聚會來說從算不上是主角,隻是喧囂中的一個道具罷了。散夥飯終於散夥的時候,熱情還高漲著,沒有要退去的意思,隻是楊小白已經睡熟,那天男生在女生寢室樓的下邊唱著流行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像把青春都唱盡,楊小白隱隱約約的聽著: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早已遠去,消失在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