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宇軒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隨即轉口道:“你隻管把它交給雷震,他不會為難你的!”
孔傑手捧著那一堆閃亮,用力握在了掌心,對著跑遠的於宇軒堅定道:“師座,我們在恒山等你,你一定要趕上來啊!”
秦武張了張口,他知道這個男子已經無法再回頭了,但還是忍不住想勸他一句:“你以後要背負天下人的罵名,這樣也沒關係嗎?”
於宇軒淒冷一笑,神色中甚至有了些許猙獰,明知道再走可能是死無葬身,但是他還是拚命往裏逃,心中隻有一個念,隻有一份無期的絕念,把他逼入了死角。
轉身,依然向前,這天地間還有什麼能阻止他的步伐?
一萬人的隊伍就這樣在壺關縣一分為二,一隊往恒山而去,另一對則往天津城的方向奔去,猶如一條遊走的蛇,將自己的影子和身體分了開來。
雷震策馬奔在警衛團的最前麵,他騎的是一匹汗血寶馬,北伐時專門從廣粵帶出來的,把警衛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麵,忽然猛地一拉韁繩,軍馬不安分地在原地踏著步子。
這時,身後的警衛也已陸續追趕上來,雷震望著分道揚鑣的兩支隊伍,用馬鞭一指西北方向,對部下道:“給我去追往西麵的那隊人,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不能開槍!”
“是!”部將答應一聲,又道:“司令,另一支隊伍我們還追不追?”
“不管他,這小子我了解他,聽我的沒錯!”雷震猛地一揚馬鞭,身下軍馬發出一聲嘶鳴,甩著鬃尾躥了出去。
孔傑遠遠地看著雷震策馬而來,他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士兵們立刻躺了一地疲憊,兩條腿都在不由自主地打著顫,像泄了氣一樣東倒西歪。
孔傑緩緩朝著雷震走去,敬禮道:“長官,中央革命軍獨立師二旅旅長孔傑向您報到!”
雷震坐於馬背上,看著倒了一地的士兵,卻不見於宇軒的影子,便對孔傑喝問道:“你們師長呢?”
“不知道,不過,長官應該是追不上他了!”孔傑得意地一笑,正色道。
雷震沒想到於宇軒會反其道而行,讓他大為懊惱,騎在馬背上不停轉著圈,那一地的疲憊之旅已無力再跑,對這位北伐軍總司令的出現也就無所謂敬畏了。
孔傑從口袋裏摸出帽徽和肩章,高高捧起,把於宇軒未能表露的心意原封轉達道:“長官,這是師座讓我交給你的,他說您永遠都是他的長官,不管身處何地,無論生死!”
雷震伸手接過其中一枚閃閃發亮的紅色五星,端詳了很久,忽地一聲悵然,又將帽徽還給了孔傑道:“既然他還認我這個嶽父,你告訴他,不管他走得多遠,我雷震就是進到棺材裏,也等著他回頭!”
馬鞭再次揚起,雷震和一團警衛原路返回。
另一處原野上,他耗盡所有的力氣來放棄,努力剔除那些殘留在身體中的印記,隻剩呼吸的殘延,像是盲了心,如死屍般在荒野上流浪,有路線而漫無目的地奔跑,在狂奔中丟了自己。
晝夜交替,環境變更,繼續交替,再次變更,七天七夜,部隊也不知跑到了哪裏,這一路跑來,主力由出發時的八千多人增加到九千人,竟沒有一人掉隊,光憑著這份耐力,就已經在當代軍閥中創造了一曲神奇,直至後來,國際上還將此“流竄”譽為了人類曆史上的一大奇跡。
“師座,部隊已經到極限了,再跑下去就要活活累死了!”孫大彪衣服都被汗水浸濕,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他這輩子都沒跑過這麼遠的路。
“讓部隊休息一下吧!”
於宇軒望著周圍一片荒崗,命人取來了地圖,看著士兵們眨眼間槍倒人翻仰,恐怕沒有兩三天是緩不過來了,他又將目光重新移回到圖上,這幾天來都在躲避追兵,雖然已經擺脫了中央軍的圍堵,雷震也對他由之任之了,但接下來的形勢仍然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