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裏,目光如水地望了眼於宇軒,繼續道:“這次過來,是專程致謝的。”
拂塵大師拉了椅子,坐在兩人對麵,淡淡地道:“三格格長說笑了,那隻是句玩笑話,當不得真的,貧尼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哪裏會知曉過去未來,所謂指點,就更是無從說起了。”
皇浦明月卻不以為意,轉頭望了於宇軒一眼,遞了個眼神,笑著說:“拂塵大師,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父親的警衛,想勞煩大師,幫忙測測運勢。”
拂塵大師靜靜地聽了,嘴邊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她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搖頭道:“三格格,您就不要欺瞞了,這位施主,麵相奇佳,貴不可言,又得真龍信寵,將來必定是統領萬軍的將相!”
皇浦明月望著表情愕然的於宇軒甜甜一笑,道:“我說什麼來著,這回你相信了吧,還不快讓大師測一測!”
拂塵大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微微搖頭道:“三格格,亂世浮沉,最是難料,貧尼修為有限,不敢再露天機。”
於宇軒卻來了興致,坐直了身子,笑著道:“拂塵大師,能夠相見,既是有緣,大師不妨隨意測試一番。”
有皇浦明月在旁邊央求,拂塵見推脫不過,就展顏一笑,站了起來,走到身側的香案旁,取了筆墨紙硯,放到茶幾上,淡淡地道:“施主,請您把生辰八字寫上,我就勉為其難,試上一次,假如說的不準,也請施主莫怪。”
於宇軒點點頭,摸過狼毫筆,飽蘸墨汁,在紙上寫了生辰八字,把毛筆放在硯台上,捧紙遞了過去,微笑道:“拂塵大師,你隻管放心去測,無論準與不準,我都不會計較。”
拂塵大師接了紙,定睛望了半晌,又蹙起眉頭,目光不斷地打量著於宇軒,沉吟良久,忽地轉頭道:“三格格,可否請您移步西廂房?”
皇浦明月立時會意,拂塵大師這是想讓她先行回避,盡管有些不情願,她還是站了起來,笑著道:“好啊,我就在隔壁等一會好了。”
於宇軒望著她出了門,一顆心就變得忐忑不安起來,有些狐疑地望著拂塵大師,試探著問道:“拂塵大師,難道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拂塵大師淡淡一笑,搖頭道:“施主不必多心,這是貧尼多年的習慣,在卜卦之時,不喜有外人在場,免得宣揚出去,對事主不利。”
於宇軒一愣,表情駭然,目光落在她發皺的手上,殺機一閃,不動聲色道:“還是拂塵大師細心,想得周到。”
拂塵大師把紙放回茶幾,手指微動,半晌,才悠然道:“施主,你天魔亂相,又是破軍坐命,北津城乃天龍榻穴,若動幹戈,必會觸動大凶極煞,引阿修羅王隻手遮日,天地無光,屍骸成山,若能早日收手,蹋浮萍逐流於亂世,則可安享人間之天倫,施主今後的命相就全係於煌煌北津之城了。”
於宇軒陡然一驚,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定睛瞧著對麵的老態尼姑,隻覺得對方的一雙眸子深不可測,似乎能把自己的過去將來看得通透,他深吸了一口氣,死死盯著拂塵大師,冷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事的!”
拂塵大師雙手合十,慈悲道:“施主不必如此殺氣淩人,貧尼隻是一介凡人,信口胡言罷了,若施主一意孤行,隻希望有朝一日,施主念在蒼生疾苦,能放下心中業障,不要沉淪魔道,逆天下之法!”
“故弄玄虛!”
於宇軒不屑地一笑,收斂氣勢,吹了口茶花,淡淡道:“我也隻是個凡夫俗子,又哪能逆天下之大趨,拂塵大師,你今天說的話我全當沒聽過,你年紀也大了,應該不會記得太久吧!”
拂塵大師低眉垂歎,手指撥動著佛珠,口中低聲誦經,不肯再說一句話,手指撥動佛珠的速度卻是更快了。
於宇軒歎了口氣,把玩著茶杯,言語中警告之意深長地道:“我道即是天道,大師在這小小紫雲庵中待得太久了,又豈知外麵的世界都在拿槍說話,隻要大師能本本分分念好你的經,我保證這紫雲庵還是一片淨土!”
言罷,他再不看老尼姑一眼,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皇浦明月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也跟著推開房門,挽著於宇軒,問道:“大師怎麼說?”
於宇軒很假地一笑,道:“大師說了,四天後舉行婚禮就是吉日,可保皇浦基業不倒!”
皇浦明月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是了,我們就聽大師的!”
於宇軒自打出了屋子,神情就有些恍惚,在走出大殿的時候,他深深望了眼身後繚繞的香火,隨手關山了車門,調過車頭,一路向西北方向開去。
香堂內,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衣女子手扶窗欞,眺望著遠方,隻見殘陽西落,竟讓著昏黃的天際變得更加雲詭波譎,她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痛楚之色,再回頭看時,拂塵大師已經閉了眼睛,手上的佛珠嘩啦一聲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