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菲的手一直拍著小嘉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機械般的不能停下。而她明明已經抱著小嘉了,卻似乎還是覺得不夠,想要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抱得太緊,卻又害怕小嘉會感到不舒服,於是她不停的矛盾著。小嘉說不敢睡覺,害怕醒來就看不見她了,可她比任何人都不敢閉眼,更害怕這會是一個夢,更害怕清醒過來一切都隻是她的幻想。
現在的這個事實,讓她以為自己隻是踩在雲端,飄飄然的,她知道是真的,卻又帶著幾分不真實感,這種感覺好甜蜜,卻又如此的夢幻。
小嘉是她和安亦城的孩子,光是這句話,她就能半天反應不過來。這是她曾經的奢望,當這種奢望真切的發生在她身上時,她竟然一點憤怒一點怨氣都沒有,有的隻是感謝,有的隻是幸運。她來不及去怪罪自己父母當年的所作所為,不去想安亦城故意不讓她認小嘉背後的含義,她隻想抱著小嘉,就這麼抱著就好,這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孩子。
心中那缺失的一部分,以這種的方式慢慢彌補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站在房門口的那個人卻比誰都更加清楚。
這一夜,對於安亦城來說,才是個真正的無眠之夜,他看著那個女人抱著小嘉,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寫滿了心疼,讓他久久不得平靜。
他坐在書房裏,窗門大開,冷風呼呼的吹進來,他手中點的煙火星一直有著奇怪的紅亮,一支煙,快速的燃盡,空氣裏有著淡淡的煙味,這種味道隨風撲麵打來,讓他越來越清醒。
那個叫程羽菲的女生麼,他是從什麼時候注意到她的呢?夏孜孜說得對,他對女生一向沒有什麼印象,這種沒印象是他自己太清楚,他不可能和她們有著什麼,別的同學可以偷偷摸摸的談一場戀愛,他卻不可以,他過早的規劃著自己的人生,每一步似乎都不能夠有差錯,高中階段就是努力學習,但這還不夠,他得自己去賺錢,他不能完全靠著母親。
有不少女生給他送來表達愛慕的信件,信都折疊成漂亮的形狀,而他對那些信件沒有任何感覺,每次看到什麼心動和喜好之類的字眼,他都特想問一問,喜歡他什麼呢,他有什麼值得喜歡的,成績嗎,那東西不過是他別的方麵突兀起來的優勢罷了,更或者這東西在日後根本不能算是優勢,他太明白了……
真心和假意,他都不需要。
直到他發現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不太讓人舒服,他總不能去質問,你為什麼要看著我?
然後,他終於找到了那目光的來源,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呢?
男生們湊到一起,喜歡談論班上的幾個女生,薛佳柔自然是被提得最多的名字,程羽菲被提得也不少,他們喜歡把薛佳柔比喻成玫瑰般奪目……那程羽菲呢,他自己找著詞,他覺得她像是微風,就是那種感覺,淡淡的,似乎不惹人注意,卻以她的方式存在著。
他不是個自戀的人,一開始發現這個女生對自己的心意時,其實也沒有想通,根本的原因也是不會去想。
那是他回家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把鑰匙忘在學校了,便反身去拿。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她在跟著自己,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隻是她或許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立即回頭,而且回學校,她尷尬的神色半天都沒有恢複正常,在他從她身邊走過時,她的臉紅得極度不正常。他沒有打招呼,就和陌生人似的,他的這種態度,讓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她沒有再出現,他沒有什麼感覺,想著也很正常。
可第三天,她再次出現了,他開始懷疑,她是家就在這邊還是跟著他?他覺得自己這個念頭簡直稱得上詭異,因為那個下午,他竟然被這種念頭反複折磨著,於是當他到了家後,做了一件自己也不相信的事,他從家裏又出來了,然後不遠不近的跟著她,她的腳步輕快,嘴裏似乎在哼著歌,他一直跟著她,一直到她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