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忠於職守的交通警察。著裝整整齊齊的,那警號更是清晰亮眼。他的個子適中,表情嚴肅,隻是在眉宇之間、透著些許疲憊。
他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同事,手裏拿著相機,比他略胖。
在交警趕來的時候,那入定的老僧、彌留的凡人,像食了仙草,突然注入了活力,變得精神矍鑠。
他聲淚俱下,一連串的哭訴:“哎喲哎喲……交警同誌,你是大救星呃,你可來了呀,快救救我吧,給老年人主持公道呢……您看看,看看,這個開車的年青人,就是閻王啊、土匪啊,草菅人命,蠻不講理啊!”
對他如喪考妣的哭訴,交警聽得有些不耐煩,轉向顏紅,問:“是你開的車?”
“不是。”顏紅回答道。她不再跟老頭理論,省得浪費表情。
交警望了望駕駛室,又轉向她,挺了挺腰杆,“不是你開車,在這起什麼勁,叫駕駛員過來。”
顏紅機警起來,毫不遲疑地說:“我是見證人,不可以在這裏嗎……他在查看行車記錄儀。”
“叫啊。廢什麼話……嫌堵車堵得不夠長啊。”交警一副秉公執法的樣子。
“哎喲疼……是那個人。他撞了我,不肯承認,還硬說是我撞了他,您信嘛……我用肉身撞鐵,不是昏了頭嘛……哎喲,這人真不是個人,您得救救我啊!”
見到交警,那小老頭突然來勁了,哭天抹淚的又嚷又叫起來。
顏紅輕蔑地看了一眼,走向駕駛室。
那個交警蹲到老頭身旁,用目光檢視,從身上到身下,問:“哪裏疼?大爺,傷著了沒?”
那老頭緊緊捂住心口道:“我有冠心病、高血壓,心髒本來就不好,被他這猛地一撞,受到強烈衝撞,現在有點心跳過快,快要上不來氣了,還有……”他故作艱難地說著話,又伸手去撫摩雙腿,從下往上捋過來,嘶嘶地叫,“您也看見了,他撞了我的腿了,疼死我了,不知道有沒有骨折……還有,我可能受了內傷了,全身麻痹不舒服……過會兒去醫院再做全身檢查,透視、照片、CT心電圖X光,都得做,還要住院……住院費、檢查費、醫藥費、營養費都要這個小王八蛋出……就不能縱容他。”
那交警站起身,道:“這麼嚴重?傷得不輕啊。”
想必是經常處理交通事故,一聽這個人的講述,心裏已經明白了八九分,知道他多半是要借機訛人,跟旁邊拍照的同事交流了一下眼神,卻故作憐憫地對地上的老頭說:“你現在能夠站起身不?我們已經把現場拍了照,你過那邊花壇邊坐坐,我們先疏導交通,等會就給你處理。”
老頭聞言,拚命點頭。他掙紮著站起,可是幾次的努力,貌似都失敗了。最後一次,終於站了起來,好像使盡了吃奶的氣力,拖著腿、一屁股在花壇邊的石頭上坐下,眼睛死死盯著這邊。
李景明聽完顏紅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拿著手包過來了。“是你開的車?請出示一下證件。”交警上下打量著他,公事公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