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好像我才3歲,連吃飯也要人幫忙的年紀。父親官場裏的朋友都誇我粉雕玉琢,將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我當時小,並不懂那些人到底說的是真是假,我隻知道,父親不喜歡我,由此也不喜歡我的母親。母親便被其他幾個小妾往死裏作踐。她整日裏神思恍惚,怒氣沒地方發,全都衝著我來。若不是保姆媽媽,我估計我早已死了幾次。
陽光明媚從不屬於我,花紅綠葉也不屬於我,多少次我都在想,其實我是多餘的吧?佯裝瘋癲一路在園子裏奔跑,碰倒無數的花架,無數端著果盤的丫鬟小廝,蕩起陣陣呼聲。不管不顧的感覺真好,我一個縱身,優雅的跳進冰冷的湖水,如我心一樣冰冷的湖水才7歲,卻已經冰冷了。
“小姐!小姐!”湖岸邊焦急的雜亂聲傳來。我已覺得神智在慢慢溜走。就這樣離開吧,活著隻是多餘的,隻是別人厭棄的對象。身邊突然遊來一個人,他從背後摟住我的腰,我的頭得以浮出水麵,大口大口的貪戀著清新的氧氣。
“你配合我,我帶你上去!”厚實的男聲猶如有魔力般穩住了我的心,我輕輕“嗯”一聲。很快便被他救出水麵。保姆媽媽驚魂未定,滿麵淚水,見我安然無恙,大起大落之下,差點暈厥。唯一一個照顧我的丫鬟九兒忙搭把手將我平躺在地上,吐出胃裏的水,我好了很多。救命恩人沒有離去,隻是一旁靜靜的看著我。這時我發現,他並不英俊,但卻有一雙剛毅的眸子。
“謝謝你救了我!”我向他道謝,他卻一臉不屑,什麼也沒說。保姆媽媽見我冷得發抖,忙和九兒扶我回屋子,因為他的冷漠,當時我並沒有想到問他的名字。幾日後,我問起他,保姆媽媽說他叫方毅,是剛剛招進來的馬夫。
馬夫麼?我心顫了顫,換上正裝,不顧保姆媽媽的反對,徑直闖進父親的書房,父親正在賦詩,我的突然到來,打斷了他的思路,他顯得非常不滿。我一語不發的跪在他麵前,等他緩和怒氣。
“蟬兒!你這是做什麼?”父親不滿地說。“跟你的人都不想活了是嗎?居然由你擅闖我的書房!!”
我依舊跪著,“父親,不關她們的事,是女兒有要事求父親!”
“你能有什麼事?若是買絲繡線什麼的,去找買辦!”父親欲趕我走,我動也不動。他有些惱,我接著道:“父親,您讓我說完!說完我以後決不再煩您!”
父親無法,重新坐下:“說吧,什麼事?”
“聽說府裏最近新進了一批仆役……”
父親押了口茶,“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父親,我想討那名叫方毅的馬夫為我駕車!”
父親狐疑的看著我,一字一句道:“討他可以!但是你若是敢有其他想法!別怪父親心狠!”
我一怔,“女兒有分寸!”
由於我的莽撞,方毅如我所願來到我身邊。他對我恭敬並淡淡的,不明白他的想法,我隻知道我的心。
轉眼間過去6年,這6年來,我們幾乎朝夕相處,我把他調到我的院裏剪弄花草,還好父親被新娶得小妾絆住,根本不管我的事情。保姆媽媽苦勸無果,隻得由著我。
“方毅,今天能帶我出去玩了嗎?你的諾言到底什麼兌現啊?”我嘟著嘴,佯裝生氣坐在他旁邊,看他喂馬。
方毅和六年前相比,對我溫柔了很多。“小姐,出去一趟很不容易的!”
“我不管,父親還在朝上,夫人和其他姨娘去廟裏還願了!多好的機會啊!”我在邊上嗚嗚喳喳,吵得他一時不得安生。
方毅笑意吟吟的任我纏著他不放,無奈道:“好啦,我答應你!去換衣服,我套上馬在後門等你!”
我高興的跳起來,急匆匆回到房間,忙招呼九兒為我更衣。換上我最愛的桃紅色月華裙。保姆媽媽愁容滿麵的看著愉悅的我,她眼見我一步步深陷,卻無力阻止。
後門外,方毅如約的駕著馬車侯我,我拎著裙子轉了一圈,“漂亮嗎?”
“小姐真美!”我笑著望他,他伸出滿是老繭的手幫我上了馬車,他的手很粗糙,卻讓我覺得溫暖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