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七年十二月二十,一場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掩蓋了整座紫禁城,品緣在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依然不見安好,並且下身有出血症狀,壽安宮內外處處一股燒艾的味道。品緣整天坐在床上,裹著被子,寢殿內燃著上好的紅籮炭,溫暖如春。腹痛變得經常而劇烈,品緣老是做噩夢,夢見孩子死了。
“啊~~~~~~~”品緣猛的驚醒,“孩子,我的孩子!”
玉蓮著急的來到品緣床邊,品緣一把攥住她的手,“玉蓮,我的孩子不在了,我的孩子不在了!”
玉蓮禁錮住品緣雙肩,用帕子為她試汗,“娘娘您瞧,小皇子在娘娘腹中好好的。”
品緣低頭慢慢撫摸隆起的腹部,感受胎動,露出一絲欣慰的笑。“他還在,他還在。”
玉蓮眼見品緣患得患失,總不是個事兒,又不敢稟報皇上,怕惹出亂子。隻好偷偷去請劉太醫,劉太醫來了幾次,每次都說不好,玉蓮沒有告訴品緣,怕她胡思亂想。
這幾日宮中也不平靜,儲秀宮恬妃患上一種怪病,時常精神恍惚,人也疑神疑鬼,宣太醫醫治也不見好。朱祁鈺索性不再管她,任她自生自滅。
品緣的胎一向是劉太醫負責,他是院判之職,又是婦科聖手,照顧起來自是妥帖,但隨著品緣的月份越來越大,他的眉頭就從沒舒展過。一日診脈後,終於道:“娘娘,恕微臣直言,其實娘娘的身體本無法懷胎,微臣盡力開藥膳為娘娘滋補,也無法補全虧缺,這一胎,來得有些蹊蹺。”
品緣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那麼說這胎保不住?”
劉太醫思忖道:“現在不是保不保得住的問題,而是皇嗣可能會生不出來。”
品緣攥緊錦被,死咬下唇,幾乎溢出血來,“怎麼可能?好好的孩子,怎麼會生不出來?”
劉太醫似乎想到什麼,向品緣道:“敢問娘娘,在懷孕前後,有無服用過什麼藥物?”
品緣剛想說隻是安胎藥之類,忽然想起恬妃的那張方子。“太醫,我在未孕前,恬妃曾向皇上推薦過她家中一張祖傳秘方,說是必能有孕。我初時不信,但還是服了月餘,後來有了這個孩子,我才漸漸信了。”
“祖傳秘方?”劉太醫有些好奇,“可否予微臣一看?”
品緣點頭,“當然可以。玉蓮,去取來。”
“是,娘娘。”玉蓮轉身掏弄妝匣,在最底層處取出一張小小的藥方,遞給了劉太醫。
劉太醫足足看了半天,眉頭緊鎖,遲遲不語。品緣越看他的臉色越心焦,“劉太醫,是不是這張方子有問題?”
劉太醫方道:“回稟娘娘,這張方子微臣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些藥材確實是民間懷胎的方子,隻不過,其中幾味藥下的過於凶猛,即便如此,懷胎後的女子,也不會出現娘娘這樣的狀況。奇怪,奇怪。”
品緣想起恬妃在中秋家宴上,聽聞她胎動不適,神情慌張。後來她頻頻腹痛,恬妃日日派人問候,居然在不久之後精神恍惚,這一切聯係起來,該不會她又被算計了?
思及此,品緣忙道:“玉蓮,將恬妃娘娘所贈之物悉數取來給劉太醫看看。”
玉蓮應聲而去,不多久,大大小小香囊、荷包、珠釵玉器、寶石等物通通擺在眼前。
劉太醫依次觀察,放在鼻下清嗅,最終向品緣抱拳道:“這些東西並無大礙。也或許是日子久了,氣味消散光了。”
品緣泄了一口氣,“也對。這些也不是她現在送的,若是貿然行事,皇上必怪我無事生非。”
玉蓮在旁,指指品緣床榻道:“娘娘好像忘了那個鴛鴦荷包。”
品緣這才想起,由於當時很喜歡那個荷包,而且其中的香氣也很是清淡,她便日日帶在身邊,幾乎從不離身,急忙從枕頭下邊掏出,“劉太醫,您瞧瞧這個。”
劉太醫恭敬的接過,放在鼻子下,一聞瞬間變色。
“可是有什麼問題?”
劉太醫額頭全是汗,跪地道:“單講這荷包中的草藥並無不妥,和那張方子一樣,都是有助於有孕的。可娘娘服用那藥方已久,本就有幾味藥劑量過大,再佩戴這個荷包,其中草藥進入娘娘體內,與湯藥混合在一起,便成了虎狼之藥。如此一來,怕是龍胎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