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九黑一走,雖然韃靼人也未必能在北邊占到什麼便宜,但畢竟大將軍凶名太盛,不管再來一個什麼樣的將軍戍邊,但,總比劉九黑那個黑瞎子要強吧。
但可惜,他們都打錯了主意。吳畏仰著頭,眯著眼看著八月的大太陽,說不出的愜意,汗珠從他的鬢角流淌,落在馬背上,大黃馬有不安地甩了甩腦袋。馬下的仆人依然背著巨大的包裹。
“嘿,人呐,都是笨死的。”
第三天,那些盯梢的人沒有再出現,似乎預示著今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吳畏卻沒有去管這些事情,他自顧自地在一條小溪邊紮營,生火、烤肉。南明公主神情平靜,從她再見吳畏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個字,隻是麵帶一種古怪的神色注視著這個曾經連續擋住自己攻擊的普通人,不知道在轉什麼念頭。
火上烤的是剛剛獵來的鹿肉,蛋蛋的手藝不錯,金黃色的鹿肉不斷滴下同樣金黃的油脂,烤肉的香氣讓吳畏食指大動。
“少爺,今天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吳畏使勁地往嘴裏塞著肉,然後又仰頭狠灌了一口酒囊中的烈酒,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舒服的呻吟。
“大不了就是過會我們酒足飯飽精神最放鬆的時候有人來劫營麼,又算是多大的事情。放心,笨人肯定會死,我們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死。”
吳畏使勁咬完最後一塊扣肉,喝盡最後一口酒,然後站起來,握緊了 腰畔的刀柄。這是一場早已被他預料到的劫營和刺殺,所以他並不慌亂,隻是有點莫名地煩躁,他本來就是個很怕麻煩的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站著絕不會亂跑,恨不能走到哪都把自己糊在牆上。
他不怕廝殺,但卻覺得廝殺太過麻煩。他隻想快些到金陵,一想到那座城市那個玄門,他連一刻也等不及了。
於是當他拔刀撥開迎麵射來的一枚羽箭的時候,還輕鬆地打了一個飽嗝。
“行路難喲,難於上青天呐!”
箭不多,任誰也無法在中州境內埋伏大批的人馬,從容地撥打了幾波箭矢,吳畏已確定,來人不會超過十個。
以冷箭伏擊黑營,實在是有夠白癡。這些在草原上無時無刻不與韃靼弓騎兵纏鬥的士兵,對於這些疲軟無力的箭,實在有些興致缺缺。
而麵對從樹林中衝出來的死士,更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20個黑營老兵迅速結成了常用的方陣,四個一列,五列一行,然後同時揮手,20柄短斧脫手而出,然後,又是20柄。40把短斧的突擊取走了八人的性命,兩人衝到步兵陣前。
不得不說,來人確實是死士中的死士,麵對20把突然豎起的長矛依然一往無前。
當然,後果是他變成了無數被捅爛的屍塊。
營火邊,躲完了箭的蛋蛋繼續烤肉,吳畏按著刀柄又坐了下去,黑營士兵各自散去,取回了自己的小斧頭之後,繼續飲酒吃肉,而馬車裏的南明公主,差點把下巴都給甩了下來。
這就是黑營,戰無不勝的黑營。
一想到自己的國家未來將和這樣一幫非人的機器作戰,她的後背就湧起一陣又一陣的寒意。她甚至無法確定,已經入了化鏡的自己,能否是這20名黑營士兵的一合之敵。再想起那日在酒樓吳畏那決死的一刀,她的膽已寒了。
南明沒有如此的士兵,南明的士兵沒有如此的殺氣。她默默地放下了車簾,拿起麵前擺放多時的烤肉,卻半天都沒能下嘴。
吳畏遠遠看著那張清麗的臉龐在一片愕然中消失於車簾後,冷笑了一聲,繼續吃著烤肉。
黑夜將至,金陵已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