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子別賣肉(1 / 3)

太子別賣肉

主編推薦/言情星勢力

作者:顏無色

前言:“我才不念詩,念詩沒用!我可是要當官的人。”齊淵的臉一瞬間就陰沉下來,誘導著問齊煊:“那你要當什麼樣的官啊?”“起碼得是太子!”

一 認清事實

我已經在十裏街這家聞名京城的豬肉鋪子蹲點了兩個時辰。於我而言,兩個時辰意味著什麼?

“看完一百本奏折,安撫後宮那群沒事找事的娘娘們六到八位,幫皇上試完晚宴的一百零八道菜,給邊關張守將調節戰爭經費至少三千兩。可是,你看看我現在……”

待我抱怨完畢,身後偽裝成小廝的太監福貴提醒道:“我知道姑姑您事務繁忙,可若是再不下手,宮門可就要關了。”

宮門關閉,華燈初上,晚宴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

我如夢初醒,望著鋪子裏的兩人——一個穿白色麻布衫子,雖長得不算俊俏,但也精神抖擻:至於後麵這個嘛……身材略顯粗壯,眉眼略顯狹長,皮膚略顯黝黑。算了,不過是一個賣肉的。

據密報說,太子淵正蟄伏在這家豬肉鋪子中。如今看來,他大概是做了店裏的一個夥計。那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很快就會接他回去。到那時,齊國的錦繡河山又有什麼不是他的?

我轉頭對福貴感歎道:“這些年過去了,他雖然沒有穿錦繡華服,可眉目尚且沒有長殘。”

福貴的雙手籠在袖中,目光銳利地打量著那人,最終搖了搖頭:“為何奴才覺得紮著圍裙砍豬肉的那位更像太子?”

“這不可能。”我立即打斷他的話,“我的阿淵才不會長成這副德行。”

我信心滿滿,分明是想要走到那個我朝思暮想的人的麵前去。我方才踏出一步,就看見那個人轉過身,點了點手裏的錢,繞了一個彎走了。

他……他是來收租的?那麼……我慢慢地轉過頭去,將視線定在那位正舉著一把殺豬刀、目瞪口呆的小哥身上。

我後退了幾步,指著那個殺豬的小哥說:“這不可能,不可能!”

他明顯也被突然冒出來的我嚇了一跳,慌亂間往後躲了一躲,懷中掉出一枚銀扳指。那扳指滾落到我的腳下,上麵盤龍繞鳳,內嵌更是字字分明——齊淵,是失蹤十三年的太子淵的名諱。

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狠狠地閉上眼睛,終於承認了這個事實。

二 討價還價

“你何時開了這間鋪子?你的故鄉在哪裏?家裏還有什麼人嗎?”我已經跟他又耗了半個時辰,反複地問這幾個問題。無奈這間鋪子的生意太好,他隻能抽空間歇性地回答我。

“我已經跟你說了多少遍。”他砍下一塊豬腿說,“除了做生意,我的記性一向不大好,其他事情都記不得了。”而後將豬腿放在秤上,“七斤三兩,給您抹去零頭,按七斤算吧。”

他這廂剛做完一筆生意,又回頭開始回答我的問題:“我叫牛二,名字是在乞丐堆裏撿的,老家遠得我都忘記了,去年才進的京城,你別想打我的主意。”他那拿著抹布的手頓了頓,斜眼看我,“這條街上跟我告白過的姑娘我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你可排不上號。”

我剛要繼續問下去,福貴在一邊撲哧笑出了聲。

我這邊正急得上火,福貴竟在那邊笑,我連忙瞪了他一眼:“笑什麼?!”

福貴湊近我的耳邊輕輕地說:“您可還記得太子的口頭禪?”

這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孩,坐在高高的琉璃瓦屋簷上,對著下麵一群神情緊張的侍衛喊:“本宮是太子,愛往哪兒爬就往哪兒爬,你們管不著。管我的人那麼多,你們可排不上號。”

我的雙眼一瞬間亮了起來,盯著牛二,一拍大腿:“就你了!”

牛二,不,太子淵被我拽著領口,在前往皇宮的路上號啕大哭:“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告官!你強搶良家男子!”

我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嘴裏不斷地念叨著:“二百兩,三百兩,四百兩……”

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當我念到一千七百兩的時候,他的聲音一頓,隨即不再掙紮,說了一句:“成交。”

沒錯,從我表明態度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跟我討價還價。

如今,他又從身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算盤:“底價定了,那其他的賬目咱們也算一算。我跟你去皇宮沒問題,但這出場費你得付吧;我這一晚上沒看鋪子,損失費你得付吧;皇宮多危險啊,我得買雙份保險……”

當我們趕到宮廷晚宴現場的時候,方才結束一場歌舞。我躲在假山後麵,從懷裏掏出銀戒,悄聲對太子淵說:“你現在拿著這個去找皇上,然後直接跪下喊父皇,再讓這枚信物亮相,我就不信攔不住你那位該死的皇弟封太子!”

我握住拳頭,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我自認計劃周全,誰知一轉頭,太子淵卻被這陣勢給嚇著了,渾身哆嗦,貓著腰,踮著腳,輕輕地往湖邊挪。我仔細看了看,他又挪了挪;我壓低聲音叫了他一聲,他還挪。恍惚之間,我隻能看見一團黑影離我越來越遠……

“你給我站住!”我在這宮裏說話一向不忌諱誰,於是就養成了大嗓門。我這一吼不要緊,隻聽見“撲通”一聲,湖麵水花四濺。

這時,宴席上所有的貴客都向我這邊看來,緊張得我不知如何是好,隻聽得從湖裏傳來一聲齊淵的“救命”。

我一直相信我是好運的,即便如今跪在金鑾殿前被各路貴臣圍觀,心裏依舊這麼想著。

太子淵渾身濕透,長發滴著水貼在臉頰上,因為不安,睫毛抖動著。

見皇上尚未開口,我便憋足了一口氣,伸手抱住太子淵,聲淚俱下地說:“太子!都是我不好。我接你回宮本是讓你認祖歸宗,坐享榮華富貴,誰知竟然差點害你丟掉了性命!”

聞言,大臣們紛紛嚇得麵容失色,唯有皇上一人波瀾不驚地看著我。縱使我的演技磨煉多年,這點小伎倆也瞞不過這個老狐狸的眼睛。

而我懷裏的人終於聰慧了一把,特意露出戴有銀戒的手拍了拍我的背,那在冰湖裏泡過之後霧氣氤氳的眼睛睜開,透過我的肩頭向皇上看去。我堅信,那一定是我聽過最為淒切的聲音。

“父皇!”

三 太子的邏輯也是蠻好的

齊靖二十七年冬,太子淵回朝,冊儲君位。

這大概是我在過去的十三年中曾做過的最美好的夢,而當它真正實現的那一刻,我卻提著一桶雨水,躲在錦繡宮裏澆那花團錦簇的芍藥。

自從搬入金鑾殿做了皇上的近侍,我來照料這片花園的時間便不多了。如今,齊淵回來了,也不知我能不能歇一歇。

我剛伸出袖子擦去額頭的汗,就看見遠處有一道人影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福貴?”我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他這才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姑姑,您且忙著,待忙完了,能不能去東宮看一眼?”

在我升職之前,金鑾殿裏權力最大的太監是福貴,能讓他這樣著急的,必定是太子有事。

換上滾龍紋牡丹邊華服的太子淵才是我的太子淵——這是在太子冊封大典之後我對齊淵說的話。

所以,誰能告訴我,這個站在東宮門口挽起袖子和褲腿,滿身油膩,舉著殺豬刀正打算下手的家夥是誰?

我那特地從南疆搜羅來的桐木雕花鑲金桌子上,足足有三十斤的豬肉是哪裏來的?

還有,這一群拿著荷包圍觀太子砍豬肉,還喊著“好帥”的宮女又是從哪裏來的?

“齊淵!”我大吼一聲。

聞言,宮女們稍一抬頭,頃刻間作鳥獸狀散。

倒是齊淵,看見我後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是第幾次了?你一來,我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他這是在埋怨我?

我把他拽到身後的假山旁,讓他站得高一些,然後伸手跟他語重心長地說:“這一大片皇宮是你的,這天下的萬裏河山也是你的。”我又指著他的豬肉,正欲開口再說點什麼,他就接嘴說:“嗯,這是我的豬肉,你別想打它的主意。”

太子的邏輯思維也是蠻好的!

“我是想告訴你,還有江山等著你去管理,這等小小的豬肉你就交給別人吧。”我做太傅的助教也有一些時日了,相信出口的這番言論有一定的說服性。

誰知齊淵絲毫不管話裏的意思,直言不諱地說:“哦。可我就是要賣豬肉。”語罷,就要去拿桌子的刀。

“我接你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換一個地方賣肉的!”我終於怒了,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刀,一把扔進了就近的湖裏。

“撲通”一聲,就和那日齊淵在眾目睽睽之下落水的聲音是一樣的。“你瘋了!”齊淵眼看著就要往湖裏跳,我抱住他的腰,一下將他撲倒在地上。

我站起來,伸出一隻手挑釁他:“隻要你打贏我,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來啊!”

我之所以敢這麼說,隻是堅信他不會跟我動手。在我們尚且年幼,攜手走過的那些日子裏,他帶我並肩作戰,他對我說:“阿昭,哪怕我傷害這天下的所有人,也唯獨不會傷害你。”

而此刻的齊淵並沒有站起來,隻是側過頭去,聲音極輕地說:“我不想當這個太子!你接我回來,答應給我三百兩銀子,現在我做完了事,你卻不放我走了。”

“不守信用的人。”他抬頭,臉上連生氣的表情都沒有了,“憑什麼跟我打。”

我的身體僵在原地,手還停在半空中,大腦“轟”的一聲,突然一片空白。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進了東宮,抬手便把宮門關上了。

這是我第一次用旁觀者的眼光去審視今天的齊淵,原來他從來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容不得我去掌控他的人生。

從那天開始,齊淵摸透了皇上的喜好,然後琢磨出一套理論——想要出宮,就得先惹怒皇上。

皇家規矩甚嚴,每日需列出一份餐單報給禦膳房,要多少就吃多少,剩多了就要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