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招騰的一下躍了起來,把身子湊了過去,說道:“你打啊!往死裏打啊!”
屠夫三把手舉了起來,很快又放了下去。
“瘋婆娘一個,懶得理你!”
“罵我瘋婆娘?你怎麼不罵你自己是賭博鬼?”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終於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佛招看到他不但沒有還口,反而自知理虧地低下頭,就顯得更加飛揚跋扈了。
“一千多塊錢,說沒就沒了!你以為錢是天上掉下來的,有那麼好撿?如果真是請你那幫朋友吃飯,我無法可說!如果你賭博輸給別人了,我也毫無怨言!但是你偏偏就要輸給二狗子,我心裏就不服氣!二狗子給他老婆買了一條金項鏈,還故意在我麵前顯擺,嘚瑟什麼呢?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又給我買過金項鏈?你要吃飯自己做去!”
說完,她走進房間,把門“嘭”的一聲關上。
屠夫三自知有錯在先,再多的氣也必須往肚子裏咽。他走到廚房,看到高壓鍋裏還殘留著昨晚的剩飯,便用勺子壓碎,往油鍋裏煎了個雞蛋,來個蛋炒飯。他從菜園裏又拔了幾根蔥,洗淨後切成長條,煮了一碗美味的湯——“猛龍過江”。
他吃飯的時候故意把聲音弄得很響,聽起來特別誘人的樣子。其實佛招的肚子也早已餓得咕咕響,卻又不好意思出來。一個人躲在房間,心情敗壞不說,身體又遭罪,餓得快天昏地轉。
實在頂不住了,她還是走了出來,屠夫三把吃完的鋁碗往洗水池一扔,發出“哐”的一聲。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進房間去了。
“別以為少了你,我就會沒飯吃似的!”
佛招本想再破口大罵一頓,可是餓得連動嘴都沒有力氣,隻好作罷,老老實實開始淘米煲飯,弄了個牛肉炒芹菜,又弄了個魚頭豆腐湯。正在研究六合彩特碼資料的屠夫三一聞到香味,馬上就從房間鑽了出來。
“一個人弄那麼多菜,你吃得了嗎?”
“我吃不了也不管你的事!總比你賭博輸錢給別人好!”
早已氣消的他沒想到死婆娘還把那件事掛在嘴上嘮叨,頓時火起,拳頭往菜桌上猛捶了一下,魚頭豆腐湯灑了出來。
“你煩不煩?總扯那些老黃曆!”
“呦嗬!做錯了事,嗓門扯得比我的還更大!你不讓我煩,我偏要煩!”
屠夫三覺得連娘們都壓不住,以後還怎麼在村裏立足?最主要的就是她黃臉婆一個,又不會下蛋,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還敢在老子麵前耀武揚威,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還以為好欺負了!他一時氣不過,甩手就是一巴掌。
又氣又恨之下,她用手貼住臉部,衝進臥室就是一頓嚎啕大哭!屠夫三沒有去安慰她,氣呼呼地出去了。十多年了,她的脾氣秉性他還會不清楚?頂多一哭二鬧,至於上吊也是演演戲罷了,來不了什麼真東西。
屠夫三來到雪瑤的副食店裏,就中午的事情向她道了聲歉,並希望她消消氣,不要記在心裏。他的態度很誠懇,臉上的怒氣不知何故頓時煙消雲散。其實雪瑤倒沒什麼,隻是佛招心裏一直在記恨著她,處處說她的壞話。
二狗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泡了一壺熱茶。屠夫三也很想把輸掉的錢贏回來,便叫二狗子去約好人,再大戰幾百回合。可是二狗子已經在妻子的麵前許下誓言,聲稱金盆洗手,再也不完了。
村莊兩邊的山尖上白雪皚皚,如同在揮毫潑墨一幅山水畫之前,把青絲畫筆蘸在濃白色的塗料上。一股股凜冽的寒風迎麵撲來,似一顆顆冰冷的子彈,直捅芷欣的心窩。溪流與冰塊嘰裏咕嚕著,像村裏的兩個八卦女人,在談論著別人的是是非非。菜圃裏的有些菜兒已經被霜凍的蔫兒了,葉草枯黃。
冬日的黃昏,西落的殘陽跌落於椏髻缽山,濺起了一抹雲彩。九曲灣水庫水位下降,河邊嶙峋的石頭顯露出來。岸邊枯萎的蘆葦,在霞光的映襯下,仿佛是一片金色的麥浪。昏鴉棲息在裸露的枝椏上,時不時地發出幾聲寂寥的鳴叫。果山上飄渺著朦朧的暮煙,裹挾著綠葉芬芳的味道。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屠夫三立即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會那個死婆娘又像上次那樣服毒自殺?他的心抽搐了一下,立即跑了過去。隻見地上躺著一位短發婦女,四周圍了幾個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