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淩峰再次來到那棵柿子樹旁,思緒一片茫然。
記得年幼的時候,一陣狂風把這棵樹苗一大半的樹杈給吹垮了,隻剩幾片焦黃的樹葉零星地掛在枝頭。路人都說:“這棵樹怕是活不成了!”可是,一場春雨過後,剩下的枝條重新發芽,帶來的匆匆綠意,仿佛洋溢著希望。父親薛斌把它移植到河邊,以便它能汲取充沛的水分。想不到二十多年過去了,昔日脆弱的小樹苗,已長成參天大樹。他摸著幹枯龜裂的樹皮,試想,那觸礁後的愛情之帆,是否也洋溢著希望?
夜深了,人靜了,樊淩峰望著夜空中的殘月,酌滿一杯酒,慢慢地品嚐著。一個身影出現在廣寒宮外的桂花樹下,哀怨地啜泣著,訴不盡憂傷。她到底是嫦娥,還是芷欣?太遠了,實在看不清。
賴秋燕從裏屋走了出來,把大衣裹在他的身上。
“這麼冷的天,你在外麵傻愣什麼?”
“心裏憋得慌,出來透透氣!”
“你的心裏還在惦記著她吧?”
“是的。”
“富家女不是不能娶,而是她一直過慣了闊氣的生活,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如果你有大所作為,賺的錢足夠她揮霍,那倒沒什麼。關鍵是我們的家境比較貧寒,而你從小到大就知道讀書,對做生意賺錢什麼的一竅不通。等你們結了婚買了房子,每個月的月供都要好幾千塊錢,你們又還有多少閑餘的錢?更何況她的母親一直都反對你們兩在一起,你又何必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女兒呢?並且她母親還說什麼一個月要賺足五千塊錢,既然你做不到,又何必活得那麼辛苦?兒啊,該說的我都說了,很多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人要活得現實一點。”
最後,推卻的念頭終究占據上風,他對愛情的執著開始動搖了。經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他知道該怎麼做了——把她的QQ給刪了,並注銷了手機號碼。兩人的聯係就此中斷。
他試著開始忘記芷欣而接受陸靜。兩人的聯係漸漸多了起來。但是在後來的交往中,他發現兩人之間存在著價值觀和知識結構的差異。
陸靜為了顯示自己作為未來媳婦賢惠的一麵,親自下廚為他們做了一道蘿卜燉牛腩。樊淩峰輕聲告訴她,白蘿卜和紅蘿卜不可以混在一起食用,因為紅蘿卜中含有一種抗壞血酸的分解酶素,會破壞白蘿卜中的維生素C。可是陸靜倒不這麼覺得,還強詞奪理地說什麼她是從電視上學來的,這樣吃應該沒事!
樊淩峰喜歡安逸穩定,不喜歡操心,打算自己在家鄉考上事業單位或者公務員,讓陸靜開個店什麼的,穩穩當當地過日子。而陸靜覺得自己還很小,喜歡顛沛流離,四處闖蕩,多欣賞外麵的風土人情,多享受不同地方的美食。
樊淩峰思想比較傳統,打扮得相對成熟穩重,對衣著比較講究,言行舉止十分謹慎不敢疏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穿得簡單幹練就行。而陸靜在這麼冷的天,還穿著黑色短裙配黑絲襪,總能引起別人不好的遐想。
還是門前的那棵榕樹下,他和陸靜吵了一架。
“你穿得那麼性感幹什麼?”
“你的思想也太古板了!這樣也叫性感?”
“既然你喜歡這樣,那你幹脆找別人嫁了好了!”
“說來說去說到底,原來你的心裏還在她那一邊!原來你處處看我不順眼!我就不相信,除了你,我就沒人要了!”
她傷心地離開了。
他沒有把她拉回來,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背影的消失。
得知情況後,薛斌和賴秋燕把他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他也知道,這樣的做法確實對陸靜有些殘忍。
但是,他也沒辦法。因為他確實忘不了芷欣。
人就是那樣,越是想忘記某些東西,反而記得更加深刻。
他終於憋不住對她的思念,即使不能得到她,和她說說話也行,卻又不能與她取得聯係。他打開電腦,登陸QQ,無意間在黃琴的QQ空間裏發現了芷欣、黃琴、春亮、詩涵四人在東江源農家樂拍攝的照片。
當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跟芷欣漫步椏髻缽山下,看那氣勢磅礴飛流直下的東江源瀑布,看那石縫中被霧水淋透的野草,看那牆壁長滿青苔的古廟。兩人手牽著手,像一對翩翩起舞的蝴蝶,聞著風中的花香,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
過了幾天,陸靜在沒有跟家人商量的情況下,私自離開了家鄉。
在後來,兩家取締了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