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地,不管是訂婚、結婚、滿月還是遷居,酒桌上相對比較固定的菜,基本上是燉湯、炒三絲、白斬雞、紅燒鴨塊、牛肉炒豌豆、田雞炒青椒、白灼蝦、糖醋魚、酸菜扣肉、荷芹炒腰豆、香菇肉丸、清補涼等十二道菜,仿佛成了約定俗成,不過在做法上稍微有些差異。
在舉辦滿月酒之前,往往先把寫有字跡的紅紙貼到祠堂裏祖宗牌位後麵的牆壁上,表示把添丁或添口之喜向祖宗彙報。如今日的宴席,就貼了這樣一張紅紙:
劉 有
春 長
燕 女 堂
長 根 。 , 下
甲 命 深 奉 裔
午 富 葉 祖 孫
年 貴 茂 取 劉
二 名 威
月 為 生
春亮、二狗子、桂英、林秀、香蘭、高腳娃子等湊到了一桌。
寡婦香蘭問道:“二狗子,我們什麼時候喝你的滿月酒呀?”
二狗子一想起算命先生說自己命犯孤煞,心裏不禁隱隱作痛。
香蘭啊香蘭,本來今天是吉利日子,大家圖個心情愉快,可你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分明就是要讓我揪心啊!我要是你的男人,一定要狠狠扇你一巴掌,讓你分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老婆不在家的日子,多多少少會有些寂寞。人一寂寞,就會浮想聯翩。以後你可得注意點,小心別讓我喝醉了夜踹寡婦門。
二狗子隻是苦苦地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隻顧著吃菜。
也許他還沉浸在失子之痛中,所以大家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不久,上了一盤尚未切成塊的手撕鴨。這盤菜是香蘭的最愛,正端在她的麵前。她剛想動筷,也許是餘氣未消,二狗子故意用力旋轉了下桌上的轉盤,菜轉到了林秀和桂英的身邊。
這兩個女的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也不管手有沒有洗幹淨,悉悉索索了一陣,鴨腿上和胸脯上的肉就已經被撕得差不多了。
香蘭隻能既可憐兮兮又萬分焦急地等著等待著那盤菜再次轉到自己的麵前。春亮倒是挺斯文的,沒怎麼動筷,而高腳娃子二狗子好像剛從監獄裏放出來,三月不知肉味,把鴨脖、鴨翅和鴨掌掰斷後直接往嘴裏啃。
終於,那盤菜轉到了她的麵前,隻剩一個骨架子和幾塊殘餘的肉絲。她黯然神傷地望了一眼,歎氣得直搖頭,最後還是很不情願地揮起了筷子。
“啪”的一聲,轉盤飛速旋轉,上麵的盤子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杯子裏的飲料倒了出來,流在了香蘭的褲腿上。
“你——”她瞪了他一眼,撅著嘴。
二狗子回到家,幹癟多日的肚子終於凸了起來。他在吃飯的時候總感覺有一件事情要做,但就是想不出來。靜下心來坐在聯邦椅上,才想起如今離算命的日期剛好七七四十九日。於是他把藏在櫃櫥裏的錦囊拿了出來,裏麵搜出一張紙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區區四個字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