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夜色已深。推開門,家人們被他的這幅模樣嚇了一跳,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春亮淡定地回答道:“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就擦了點皮。”梅蘭心疼地說道:“怎麼那麼不小心?”綰柳插嘴答道:“這幾天下著小雨,路麵滑嘛。”海峰說道:“丫頭,叫你二哥出來吃飯!”
春亮一嚼飯菜,上下顎疼痛難受,胡亂扒了幾口,扔下筷子便進房間上網。剛打開電腦,浩天也走了進來,細聲問道:“哥,你是不是被人打了?”他呆愣片刻,搖著頭說道:“不是說了嗎,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浩天追問道:“那你脖子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春亮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哥,你就別瞞我了!快點告訴我是誰幹的,我立馬斷他手腳!”春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說摔了一跤,你又不信。”浩天問道:“那淤青如何解釋?”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吧,那不是淤青,而是吻痕。”浩天轉怒為喜,說道:“吻痕?嫂子幹啥的?漂亮麼?”春亮強顏笑道:“等娶回家了就知道了!”
學期結束大會散會後,春亮打了個電話給芳姐,打算約她中午出來吃飯。可是年末將近,副食品需求看漲,各種飯局、業務、拜訪、接待等更是應接不暇。終於等到芳姐有空時,春亮提著兩盒廬山雲霧茶,隻身前往光明副食廠。一進門,她就問了同樣的問題,他也做了同樣的回答。寒暄幾句後,春亮把兩張卡遞到芳姐的身旁,說道:“很感謝你能在我困難的時候雪中送炭!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芳姐驚愕地問道:“你——知道我的生日?”春亮說道:“一九八一年五月五日。”她莞爾一笑,拿著另外一張卡,口中念道:“詩黛美容養生苑。”他解釋道:“這權且當做利息吧!三十來歲正是女生綻放魅力的時刻,希望您能再保持美麗神話。”芳姐獨自在這陌生的城市打拚,漂泊了近十年來,一把心酸一把淚,很久沒有被這種細膩的關懷所觸動。雖然嘴裏沒說什麼,內心卻無限欣慰。她的聲音略顯沙啞地說道:“你能來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每次都帶東西來。”他淡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都說廬山雲霧茶具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而且您又特別愛喝,所以……”芳姐心疼地說道:“你以為錢很好掙啊!”
春亮剛回到家,浩天等一夥人就走了。他們來到縣城最有名氣的晉朝大酒店的牡丹包廂,“牛魔王”等一夥混混已恭候多時。“牛魔王”對著身後的馬仔說道:“這就是以前我常跟你們提起的我的拜把子兄弟,山狼幫第二把手。以後你們見到了要叫‘天哥’,懂嗎?”混混齊聲鞠躬喊道:“天哥。”浩天得意地點著頭。“牛魔王”又對著一位滿身橫肉的光頭介紹道:“這是山狼幫的第一把手——南哥。”混混們又齊聲鞠躬喊道:“南哥。”
位置坐定後,浩天得意洋洋地說道:“今天排場隆重,兄弟真是給足我麵子啊!”“牛魔王”客套地答道:“大家兄弟一場,什麼排場不排場的。一來天哥在高牆裏整日吃素,如今平安回來,作小弟的自當接風洗塵,二來您跟南哥肯賞臉過來,作小弟的也打心底高興。”在眼神暗示下,“跳蚤”與馬仔們“呼啦啦”全站了起來,“牛魔王”舉杯敬酒道:“天哥,南哥,廢話不多說,先幹為敬!”
浩天心裏清楚,“牛魔王”這夥人表麵上跟自己稱兄道弟,實際上隻不過是利用自己在山狼幫的地位來謀取他的私心。就拿上次來說吧,他們打著山狼幫的旗號,在幾家大型的歌舞廳販賣K粉,沒有人敢砸他們的攤子。盡管他心理非常反感這種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由於他畢竟還尊重自己,沒有損害自己的利益,所以還沒有達到撕破臉皮的地步。
“你們最近又在哪裏發財了?”南哥問道。
“我們要是能發財就好了!”“牛魔王”垂頭喪氣地說道。
“什麼情況?”浩天問道。
“一個老師把事情給攪黃了,不過找了個機會幹了他一頓。”“跳蚤”解釋道。
“老師還能興風作浪?你們要是早把天哥的名號報出來,估計他準嚇得尿褲襠子了,還有膽量斷你們的財路?”南哥說道。
“其實他也沒那麼大的能耐,隻是我們看他不爽而已。”“牛魔王”說道。
“老師?什麼學校的老師?叫什麼名字?”浩天敏感地問道。
“三開初級中學,至於名字——”“牛魔王”支支吾吾地說道。
“叫劉春亮。”“跳蚤”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