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漫長無聊的冬天便有了可供消遣的話題。人們紛紛議論:“這樣的葬禮才是真正的葬禮,是高貴人的葬禮!”
“不要說這種淺薄的話語。”瑪恩激動地說,“他會在天堂永遠安息的!”
裁縫這時說話了:“我說,親愛的瑪恩,你怎麼會這樣認為,我們應該從實際考慮,你想,死人的屍體能幹什麼,能做肥料!尤其是花肥!而這位高貴的人,哈哈,就因為他高貴,所以放著不用,需要在教堂的墓室裏呆著。”
瑪恩氣憤地大喊到:“你這個混蛋,怎麼能說這種混話!你難道接受主人的恩德還不夠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他在天國會永遠安息的!”
在極度氣憤中,瑪恩忘不了奔跑過去,捂住小拉斯姆斯的耳朵,她不允許這麼惡毒的話汙染小孩純潔的靈魂。
瑪恩跌跌撞撞地奔出屋,跑進裝滿柴和米的屋子裏,放聲大哭起來。
她緊緊摟著小拉斯姆斯的身體,臉部抽搐著,渾身顫抖:“我的好兒子,保佑你善良的心不要被汙染,剛才是你父親鬼魂附體才滿嘴說胡話,讓我們一起祈禱吧,祈禱我們全家安全!”她緊緊握著孩子的手。
“啊,我現在舒服多了,我的心寬多了。”她撫著胸口說,“我們都應該相信自己,相信上帝的力量!”
四季手挽著手從我們眼前走過去了,這一年的服喪期也終於過去了。春天明媚的陽光似乎照在了莊主夫人久以陰沉的心靈。寡婦雖然身穿半孝,但是心情卻慢慢好起來。寡婦門前是非多,沒過多久,就有謠言四起,說到她家的求婚者絡繹不絕,都快把她家的門檻都踏破了。瑪恩對此隻了解一點情況,但是牧師比她要知道得多。天主日很快就到了。做完禮拜的人們走出教堂時,都交頭接耳議論寡婦的婚戀,人們都知道寡婦的戀人是個搞雕刻的,有一雙靈巧的手,能夠雕出精美的頭像。至於他的職業的名稱,普通老百姓則很難說清楚,有的說是雕匠,有的說是雕師,反正大夥都覺得他與眾不同。這個年青人不但手巧,而且長得很英俊。
裁縫奧爾塞聽說這件事後,還是那句口頭禪:“有什麼用呢?”他依然沒有改變過去的老樣子,也依然是那一句話。
就在教堂隆重舉行儀式的那天,也就是天主日那天,牧師鄭重其事地宣講了寡婦同雕刻師的婚事。在優美的讚美詩中,客人們都去領聖餐。當然瑪恩一家依舊是莊園主人的座上客。他們受到了莊園主人的善待。小拉斯姆斯顯得很乖,老老實實地坐在教堂的長椅上。他長這麼大,還沒過堅信禮。裁縫家的經濟狀況,大概人所共知,可想而知他們穿的衣服也好不到哪裏去。好在裁縫有手藝會改衣服,所以瑪恩一家才能夠保證穿上象樣的衣服。今天恰逢節日,大夥穿的都是新衣服。瑪恩一家也不例外,不過他們的新衣服有些特別,顏色是黑的。在這樣喜慶的氣氛裏穿這種衣服,顯得格格不入。千萬別以為他們穿的衣服是買的。那根本就是用罩靈車的黑布改縫而成。小拉斯姆斯穿得也是這種布改做的衣服。這套衣服的結實程度大概可以穿到堅信禮日的到來。後來不知怎麼搞的,改衣服的事,被大家知道了。人們紛紛議論,鄉村裏有一位叫斯汀妮的巫婆聽說此事,臉色陰沉地說:“災禍遲早會降臨到這戶人家的頭上。”
這話傳到了小約翰妮的耳朵裏,她嗚嗚地哭起來。她似乎預感到什麼不幸的事情要發生。果然不出巫婆所料,裁縫得了重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要見上帝,於是瑪恩全家沉浸在悲傷中。沒過幾天,裁縫匠奧爾塞離開了人世。他死在一個星期天,那個星期天還挺特別,緊挨著三一節。瑪恩盡量控製著巨大的悲傷。她用堅強的信念支撐著自己,硬是挺了下來。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鶯歌燕舞的季節,拉斯姆斯又長大了一歲,他依舊像以前一樣同小約翰妮在柳樹下玩耍嬉戲。到了該接受堅信禮的那一天,小拉斯姆斯隨母親在教堂參加了這個隆重的儀式。小拉斯姆斯的理想該實現了。他如願以償地進入城中當了裁縫學徒,不過情形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這個裁縫鋪沒有那麼多學徒,連小拉斯姆斯算上也隻有一個半,因為小提斯姆斯隻能頂半個。盡管如此,小拉斯姆斯依然很開心,但小約翰妮可要傷心了,她根本沒有想到,當小拉斯姆遠離他以後,她變得是那麼地思念他,她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地喜歡小拉斯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