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沙啞的聲音頓時彌漫整個廳堂,舒青衣閉上了嘴,他示意洛輕靈先聽先生的演義。
“萬軍於陣前,紅顏歿雲巔。北都陽朔關高聳入天的城牆阻礙了燮武皇帝的大軍,北都陽朔關後便是寬廣無垠的北闕王域,帝都屹立於此,隻要攻下這道關卡,天下便定了。一戰驚天,屍山血海,燮武皇帝離自己的幸福和這浩瀚的天下隻差一步,矢石如雨,精箭穿空,年輕的皇帝終於踏著將士的屍體衝上城樓。”
先生頓了頓,輕舒了一下嗓子,“然,功業雖已鑄,紅顏卻也成白骨,玥然公主終是悄然而去,轉眼紅塵飄過五百餘年,無人知道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青雲在燮武皇帝的雄才大略下,漸漸成為東陸的霸主。”
洛輕靈望著樸素的舞台,那三人的身影在她的心頭一時模糊不清。
這時,先生不再說話,整了整長琴,自顧自的彈起一曲離兮,這首曲子不過是簡單蕭瑟的送別之調,洛輕靈也不時的聽過,不過到了說書先生的手裏卻多出了一些變化。
周圍的聽客們忽的也沒了聲音,連飲食的聲音也一概全無,隻聽著琴音徘徊,仿佛一根絲線漸漸拔起,越高越細,最後沒入雲中。
先生一按琴弦,天地俱寂。
“昨日青絲,塚間紅骨;
月色晚來枯,吊唱相和無;
悲喜總無淚也,是人間白發,劍膽成灰;
琴木蕭蕭也,弦盡時秋風悲回,莫問從頭;
英雄總無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遙遙的歌聲響起,原本沙啞的聲音此刻無比清澈,洛輕靈呆住了,她這一生也未曾聽過如此清澈的聲音,也沒想過有那樣千年的烈酒也解不開的愁緒。那個五百年前高舉赤紅玄鳥旗的皇帝,他在新塚前唱著這樣的吊歌,那個掀起車簾看他的女子已經不在了。
歌聲散去,四周嘩的沸騰了,如同海潮般的叫好聲幾乎要衝破這廳堂,洛輕靈轉過頭去看舒青衣,他坐在椅子上,麵上並無表情,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麼。
“舒公子,舒公子。”她喚了喚他。
“呃?”舒青衣回過神來,“洛小姐,怎麼了?”
洛輕靈用眼神瞟了瞟台上,“演義說完了。”
“嗯,確是說完了。時候也不早了,咋們先去吃頓飯吧。”
“嗯,好,我知道一處酒樓,那裏菜肴不貴又好吃,我帶路,咋們走吧。”
兩人起身,穿過稠密的人潮,來到街上,一路右轉,一座酒樓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
“千蓴樓,這名字……”
“怎樣,舒公子,這名字不錯吧。”
“呃,是……是不錯……”舒青衣的嘴角抽了抽。
兩人一走進酒樓,便有小廝跑了過來,“兩位需要些什麼?”
“二樓靠窗的靜座有沒有?”
“有有有。”
“那好,一份你們店最出名的青絲蓴菜,來個老山雞湯,再隨意上兩三份小菜。”
“好好,我都記上了,兩位,隨我上樓。”小廝連忙點頭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