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給朕統統殺掉!”一名中年男子目露寒光,在空曠的大殿裏怒吼著。
華麗的宮殿裏,雕梁畫棟金光流轉,九根大柱上描繪著金龍盤雲入天之景。宮殿裏擺滿了各種典雅器物,有銅鼎,有座燈,有栩栩如生的彩色仙鶴銅雕,有無盡奢華的鑲金龍椅,還有一座燃著不知何種香料的香爐,散發著醉人的氣味。
宮殿的門外站著兩排宮女,低眉順目,對宮殿裏的事情毫無察覺,她們隻是默默的站在那裏等候召喚。
而宮殿裏龍椅台階的下方,正戰戰兢兢的跪著幾個人。龍椅的正前方,一人龍冠華配,雙手負立,胸口起伏,似在壓抑著自己無盡的怒火。
這人正是當今天子,本朝開國皇帝,劉秀。而人們不知道的是,他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洛。
正是那個洛。
此番入世,已有幾十年了。這個身份,當年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弄的合情合理。
他以一介布衣起兵,征戰沙場十幾年,平定天下,問鼎中原!在外人看來,他好像無比的閃耀,無比的高大,足以名垂千古。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對於他來講,不過是漫長生命中一段有意思的插曲罷了。
如今的他,使用玲瓏之術幻化成了今天這付樣子,世上幾乎已經沒人見過他本來的麵目,隻有一人除外,那便是他的愛妃,陰麗華陰貴人。
而今天他的雷霆一怒,也正是因為這陰貴人。
“聖上息怒……”台階下,一名老臣緩緩的抬起頭,目光不敢起的太高,隻看到了劉秀的兩隻腳,想了想繼續道“聖上,以老臣之見,殺……恐怕不是最穩妥的辦法啊。”
劉秀雙目一凝,寒光閃動。這麼多年的拚殺,這麼多年的執掌九州,已經讓他具備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質,一舉一動之間的威勢令人膽寒。
這老臣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不由身子一抖,但心下一橫,攥緊了拳頭堅持道“老臣以為,殺不如赦啊……聖上乃千古英主,郭皇後此番雖犯下如此大罪,但……為了天下太平,為了天家安定,老臣冒死一言,懇請聖上三思!”說完這番話,那老臣再也不敢多說一句或者多做任何一個動作,俯下身子低頭跪伏在大殿之上,陷入了沉默。
宮殿內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劉秀便緩緩開了口:
“你等均是本朝肱骨之臣,跟隨朕也有多年,”劉秀回過頭去,任誰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此番郭皇後密謀毒害陰貴人,朕也隻讓你們幾人知曉,並召你等入宮商議。”
劉秀又慢慢轉過身來,此刻他的臉上已經再沒有任何表情,就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他繼續道“朕知道你們的思慮,真定王當年的助力確實為朕曆下了汗馬功勞,況且這郭皇後……”
劉秀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沉默。
這些道理他何嚐不知,隻是這一次,郭聖通做的是在太過,讓自己寒心,也讓自己怒火中燒。
“聖上請三思。微臣以為,不但不能殺,反而要賞。”一名中年文士緩緩抬起上身,鼓起勇氣道。
“賞?”劉秀怒目圓睜,氣極反笑,“你倒是給朕說說,要如何賞她?”
“微臣鬥膽……”中年文士再次一拜,起身續道“臣以為,郭皇後此番雖有大錯,然此錯萬不能昭告天下,更不能以此製其罪,隻因禍起蕭牆,天家秘事,不能……與百姓道也。”
“接著說……”劉秀緊蹙的眉頭微微鬆起,一揮衣袖道。
“此番事故,聖上應當暗中處理。郭皇後之……郭氏之罪,皇上可以……給她另立名分,明賞暗罰,一來可以顧全真定王一係的麵子,二來借此機會,聖上可以正大光明的另擇賢妃,冊立為後……”
“那依你看來,朕,該賜她什麼名分呢?”劉秀眼睛微眯,撚著胡須沉吟道。
“皇上聖明……左翊公貴為皇子,成年已久卻一直沒有封王……”中年文士說了一半,便不再言語。
短暫的沉默後,劉秀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昂聲道,“即日起,左翊公劉焉進爵左翊王,其母郭氏冊封中山王太後,大賞金銀絲綢。”
“然郭氏德行有缺,不宜繼續擔皇後之責。陰氏麗華,賢良寬厚,端莊德儀,當立為後。朕將另擬詔書,告天下百姓。”
眾臣跪拜,高呼聖明。這一套劉秀已經看膩了,不耐的甩甩手,就此散去。
剛散會不久,劉秀就出現在了陰貴人所在偏殿,
“你看看你,何必呢……”陰麗華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好起來,說話有些費力。
“麗華,對不起……”劉秀握著陰麗華的手,眉頭微蹙道,“讓你受到這麼大的傷害,朕卻不能……不能殺了毒害你的凶手。”
“你身為皇帝,肯定會有許多顧慮,我知道,”陰麗華撐起笑容道,“這次中毒,我想郭妹妹也是無心之失,別說什麼殺啊死啊的……此番必不是她親自下令所為,定是手下一些……”
陰麗華話說到一半,卻被劉秀用兩根手指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麗華,你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的地方太多,看著都令朕心痛。”劉秀深深的望著眼前的愛人,“此事朕意已決!十七年前你執意請辭,今天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朕的決定,這天下,是朕的天下,這天下,是朕為你打下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