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雪漫天,雪下一株紅梅傲然,南風起,花漱人消瘦。
他身穿白虎戰胄,手執神刃,抱著我殺出重圍,以一破千之勢,今日思量,何等勇猛。”一口青煙吐出,嫋散不成形,煙霧中她那象征無上妖元的梅花鈿越發深紅。
煙散之後,故事才娓娓繼續:“我永遠也忘不了他那雙堅韌帶殺的眼,語氣鐵讖,說一定會讓我平安。”
“後來呢?”
“後來那些山賊通通被他殺退,我被他帶回人市,經曆了一場此生最華貴的夢魘。”
“後來呢?”
“後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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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市】
最初的相遇,梅花漫天,雪舞風綿。梅花樹下,她第一次幻為人形,就遇到山賊打劫,正欲幻回妖身,他卻來了。
手執劈雲刃,身披白虎胄,目帶淩殺,“鎮國大將定勝天在此,特領皇命前來誅惡!”
“哈哈哈。”梅山上蕩開山賊們的無限嘲諷。
而梅樹下,她看著那個慨然身影,不覺已悄然入迷……
殺鬥一觸即怒,血斛天潑,任四周詭氛肅然,他自泰然應對。最終割破千百咽喉,鋪就泓泓屍路,他一身濺血,出現在她眼前,一把將她攬入胸杯,“別怕!我帶你離開這裏。”
她莞爾一笑。
她乃不夜山守塔靈狐,隻要她願意,縱使千人性命,一招也都是多餘。
但她畢竟沒有出手。
倚在他剛硬強壯的胸懷裏,她笑得比絕豔紅梅還要盛綽。
——落梅凜然,尚知歸土報株,冰精如許玲瓏心,雪中刀客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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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過後,火堆旁,他以絹布小心翼翼的拭擦著劈雲刃濺染的鮮紅,火光煙波中,索眉千層,他冷傲的問她:“你叫什麼?”
“梅姬。”
“像個妖的名字。”
“我出生時梅開漫天,故名梅姬。”
他抬眸,又望她一眼,幽幽說道:“……梅姬?”
“你叫什麼?”
“勝天,人定勝天的勝天。你還有家人嗎?”
“沒有了。”
“那你以後跟我。”
“好。”
等到那天的夜火燒燼,他就將她帶回了故裏,一個她本不該出沒的地方。
這片市界裏,她沒有族人,沒有舊友,隻有他。
但她依舊選擇留下。
她以為他會娶她,因為從他的目光裏,她曾看見一片熾熱。
可惜,偏偏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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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天,你怎麼才回來呀?你哥他……”一身素衣,頭帶孝花,眼前這人吊喪的女人哭得雙眼通紅,可哪怕清淡如此,卻也難掩其沉魚落雁之容。
隻一眼,她看見他看她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
偏偏這個女人是他的嫂嫂,他此生注定無法相戀之人。
她別無選擇,隻能離開。
而他也沒來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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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市再遇,她已是萬香樓花魁,石榴裙下花鬼無數,為之傾倒之人前撲後繼。
那天,她站在花樓上隨樂起舞,翩躚舞姿,驚鴻豔世,引得市人無不為之驚讚。
他坐在戰馬上,用一種生鐵般清冷的目光,憤恨的瞪著她。
她不明白那個眼神是何意?
究竟他是恨她選擇用取悅天下來報複他?
還是恨他沒能真正的得到過她?
她一直舞,從清晨舞到黃昏,從高台舞到花榻下,最終舞到他懷中。
一夜承歡,良宵苦短,片片落紅,沾染她那顆不曾動搖過的靈狐心。
可他呢?
看著身旁片語不曾的他,她伸手,輕輕掖了掖他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