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白澤的哭聲消了下來。
蘇昱見他不哭了,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開口道:“公子,大恩不言謝,但小女子仍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解惑?”
安靜下來的白澤薄唇緊抿,墨黑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眼神中是濃烈的執著。聽著蘇昱客氣的話,他動了動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來:“你盡管問便是。”
“先前我失了魂的狀況是怎麼回事?”
“夢魘。”白澤對著這張讓他敬仰的容顏,下意識老老實實的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麵對蘇昱那寫滿了“夢魘是什麼”的迷惑眼神,他尷尬地摸摸耳朵,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不能真的告訴她一個人類姑娘,“夢魘是上神們神力極弱的時候,受到的精神衝擊過大所導致的三魄離體”吧。於是他想了半天,才訥訥地道:“夢魘,就,就是人受的打擊太大的原因,算不得什麼病的。嗬嗬,嗬嗬。”
蘇昱看著明顯在撒謊的少年,心知他不會告訴自己實話,便也沒有拆穿,隻一笑便轉移了話題:“有幸得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名姓?他日必當報公子大恩。”
“白澤。”白澤答道。
蘇昱還沒來得及再說話,白澤眼珠一轉,從自己頸上取下一枚火紅色的墜子,係在了不知所謂的蘇昱腕上:“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你若是當真想報恩,先把這塊石頭戴上——不要取下來,就當是報了恩好了。”
這叫什麼事兒?蘇昱哭笑不得,他知不知道男子將貼身物品送與女子的含義?剛想開口婉拒,白澤又打斷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是那個意思,放心好了,石頭上沒有我的標誌,不會損你的清譽的。”
既然他救了自己一命,這石頭戴著也無妨。雖然有些奇怪,但蘇昱並不擔心他會對她不利,畢竟他的武功要高出它太多,若要傷她的話早便動手了;而且自己又沒有什麼親近的人,不可能會被威脅。
蘇昱抬頭正要答應下來,卻發現白澤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坐在原地的蘇昱無奈的挑眉,將腕上那條新的珍珠鏈取下,將紅石墜子戴好。
待蘇昱回到宴會上的時候,卻發現沒有一個人發現她不見了,更沒有人注意她的回來。正打算找個地方洗掉臉上厚厚的鉛華,好好睡一覺忘了忘了所有不愉快,肩膀上突然多出來一隻手。
蘇昱淩厲地回頭,待看清來人是誰之後一下子柔和下來。
少年玉帶金冠,紫袍瀲灩,麵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長眉入鬢,瀲灩桃花眼,眼中閃爍著熟悉的光芒。
“鳳宸!”
“蘇兒,真的是你!”鳳宸眸中的驚喜不言而喻。然這一聲似乎有些過大,周圍的人有幾個看了過來,有些在低聲議論著。這個閑雲野鶴多年的七皇子殿下旁邊的美麗女子究竟是誰?
蘇昱感受到那些異樣的目光,忽然覺出兩人的身份差距,神色一凜,連忙低頭斂裾行禮:“見過七皇子殿下。”
鳳宸一愣。
蘇昱不動聲色地一派疏離,再抬眸時目光沉靜,平靜無波。
“蘇兒,你怎麼了?我是阿宸啊!”鳳宸一急,抓住蘇昱的右臂說。
蘇昱有些急了,剛要開口,一道好聽的男聲突兀地響起。
“鳳宸,放開你的手。”
眾人紛紛轉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白澤公子!”
這話來的突然,人群紛紛炸開了鍋。
肅殺的冬天,冰封的湖,曠白的天,嶙峋的樹。單薄的冬裏,眉眼漂亮的紅衣少年坐在輪椅上,笑容輕蔑,緩緩而來。那樣濃烈驕傲的紅,放肆到了極點。一時間天地失色。
鳳宸有些呆愣,放在蘇昱肩上的手一時竟忘了放開。
白澤見這情景,好看的眉皺起,語氣裏是濃濃的不悅與輕蔑:“你聾了?”
鳳宸連忙把手放開,有些無措。之後才發現命令自己的人竟是毫無背景的江湖人士,有些尷尬,悻悻地走開了。
白澤移動到蘇昱麵前,咧著嘴笑,竟是出奇的溫和:“我說過,總有一天你也會需要我救你的。”
蘇昱無奈扶額:“我也說過,你記錯人了公子。還有,一個七殿下就夠了,再加一個你,是想讓我被眼刀殺死麼。”
白澤無辜的摸摸鼻子:“我也是好心嗎。現在沒辦法了,救人救到底嘛。喏。”
蘇昱垂眸看向他伸出來的那隻手。那隻手幹淨漂亮,根根修長如玉,清潤出塵,骨節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