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人生若隻初相見(5)(1 / 1)

眾人皆呆了,包括端著托盤前來上菜的那無辜小二。原地立了半晌方滿臉尊敬,將飯菜上齊,喃喃道:“可教我見著對活著的斷袖了。”

那妞亦喃喃:“烏……公子……”

“烏公子?”那人唇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嗓音更為低沉地在本上神耳畔輕聲道,“烏欽源?”

我石化。但看著對麵顧小姐臉色紅裏發白,青裏發紫,一狠心隻得將手用力地回握過去,笑道:“哎呀,這位不是蒼何君麼。”

那手修長若竹,骨節分明,冰涼冰涼,握起來實則很舒服:“我其實是想來吃杯酒,竟然再度偶遇了剛剛在茶館裏頭偶遇的顧小姐。”

看那方臉已自紅變白的顧煙,我努力自眼角攢出抹笑意:“顧小姐,這位是我的……呃……”

“夫君。”帝君不動聲色道,“他是在害羞。”

我腦子發昏,一咬牙,狠下心來,自牙縫裏頭一字一頓地擠出幾個字兒:“……我確然是在害羞,多謝蒼何君出言。”

“烏公子……你……”佳人臉白了,眼兒便紅了。

帝君拖著我的手將我拉起來,麵無表情道:“回家了。”說完便快走著將我往出口拽去。

本上神此時恨不得能腳下生風,奔得比他還快,反將他拽去出口;但後麵那美目盈淚將我望著,隻能欲縱故擒,欲拒還迎,回頭擠出兩滴眼淚來,道:“顧小姐,來日再見……”

再次回頭,眨了眨眼睛使勁將那攢在眼眶裏的水珠眨出來,淒淒苦苦道:“泠崖君,我同這位顧小姐頗有緣分;雖然回家重要,但與如此有緣人同桌共食,實則更為重要,蒼何君又何必……”

帝君若有所思,停下腳步,隻是將我手拖著卻不動,微微側頭問道:“那你便再同那位顧小姐對飲上幾杯?”

我一聽不好不好,看那小姐似要追上來,情急之下甜蜜一笑:“但所謂家便是溫暖之處,馨和之所;天色漸晚,溫度漸降,我衣裳添得不夠,此時卻是有點兒發冷,還是回家來得緊要。”說罷使勁回握他手,“我們走吧。”

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最近天涼,穿多點。”

我牙根發酸:“好。”

才將將出得醉天仙,手中帝君握起來很舒服的尊手馬上就變為燙手山芋。我連忙撒手,後退數步,道:“多謝帝君出手相救,但是這借口還是不要隨便尋的好。”

帝君沒說話,隻是靜靜將我望著。我捏了個訣變為女身,抬頭望了望天,天邊一片火燒雲。如今已然傍晚時分,若是日落之前不能搞定,恐怕這重墨就要變為敗筆。我連忙同他道別,轉身就往湖畔奔去。

我抽出腰間係著的梧桐枝。轉瞬間,仙氣點燃梧桐枝火焰,西天星光寂滅,霞光流轉。枝椏末梢指地,霎那十丈梧桐樹拔地而起,平底生風。未幾,流年羽化為塵緣,夢魘眷戀為涅槃,一鳳一凰通體金黃自水中而出,激起霓色波瀾萬千。

這線便算是牽好了。我立在枝頭,衣衫被夕陽映得發紅。樹杈兒已經燃成了灰,反轉手腕間又變回那根梧桐枝椏。我將它插於腰帶中自半空跳下,穩穩落地,自土地那兒借的千年老梧桐便消失不見。

著陸後,我對那天地拜了拜,方拾掇衣衫站了起來。旁邊一直靜靜地看著的帝君開口,道:“你往前……會歌舞的。”

“那是往前。”我緩緩道,“可能帝君不曉得吧。自兩百年前,欽源上神便再不會歌一首,舞一曲。”

他沒問為何。我自顧自道:“倒不是我不願意,隻是心有餘力不足。如今還能牽線我已是盡能,便將歌舞換為跪拜天地。”

我並未告訴他詳情,說這些話我已經是略微竭盡了嗓音。“其實我將將在茶館說書時所言,乃是心中實話。便是為了這緣分,我便是要全力為凡人所為,不枉我欽源的名號。”

我說此話的時候都不敢看他雙目,幹幹笑了笑,“哎呀,你看這,天都黑了,得回去了,明日我萬年交要大婚,嗬嗬。帝君你也莫要累著。”說完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