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既然是故事,那就發生在很多年以前,那年京城最熱鬧的事情就是禦史府的長公子年方十六就狀元及第,發訊的那天整條街都是熱鬧非常。長公子身著狀元袍騎著馬圍著京城行了一圈,街邊到處是等著一睹狀元風姿的人。可是長公子隻看到一個沿著路邊追著他的馬的女孩。本來兩人是青梅竹馬,但是一個是世家公子,一個是清貧百姓,禦史大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這樁婚事的。於是長公子就合計著在家裏為自己定親前,想個辦法離京。而最快的辦法就是科舉,本來他的家世是不用參加這樣的考試的,但是為了能和自己心愛之人遠走高飛,他一定要試一試。

結果他居然高中,一切都在向他設計的方向走去,次日他上殿感謝皇恩,並得皇上親派出京。他那時畢竟年紀太小,隻顧著高興,卻完全沒讀出那皇上的別樣眼神。他出京一年,這一年是他這樣最開心的日子,積聚了他所有的快樂,小時的夢想終於實現,本以為就可以這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人少年夫妻,相約百年,那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也要等三年。

可惜,太美好,就容易出現裂痕。京城傳來家書,他父親被關入天牢。他心急如焚,匆匆離去,誰想這一別就是永隔。在去的路上不是沒想過人情冷暖,但是在大殿之上,那些昔日得受父親關照提拔的同僚、下屬、門生全都眾口一詞痛訴父親的罪行時,他還是心中驟冷,果然世態炎涼。

最後一切都成徒勞,禦史被斬,株連九族,一門男子全部斬首,女子充做奴婢。唯有長子因是狀元,離家時久,所以皇恩浩蕩特網開一麵赦免死刑,但廢做庶民,為丐為倌。曾經的世家望族一夜之間都化作烏有。看著親人屍首分離卻不能收殮,看著母親姐妹成為女婢賣入青樓卻不能為之贖身,明明是痛苦至極,但是他卻因為皇恩要苟且於世,可是他隻要一想到還好沒人知道她與他已經成親,還好她沒來京城。這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做乞丐就做乞丐,可是卻被一個乞丐頭子賣入了小倌館。前朝後期民風不古,青樓與小倌館生意興隆,很多達官貴人平日衣冠楚楚,大義淩然,卻十分熱衷與出入那小倌館。在這裏的生活還不如乞丐要飯,在這裏他經常可以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隻要一見到那些麵容,他就會想起那日的大殿。可惜,他卻不能死,要活活看著這些,但他心裏卻還想能在死前看她一眼。一日一日隻有更加的沉默,直到一天,他在被一位恩客的轎子接出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她。之間不過短短的十來步,但是卻不能相認,在她要跑上來的時候,他毅然離開。

夜裏他輾轉反複,隻求沒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隻求世人已經忘卻他們家族,不要再危害到她。想來她看到自己也會知道今時今日自己是什麼樣肮髒的人,也許她就會走開,然後另尋個人家,平平安安的過下半輩子。想到這些他心裏隻有知足。

後麵幾天他都沒再見到她,心裏也就安然了。於是從這日起,他就開始絕食,不是什麼都不吃,而是慢慢減少,過程會是緩慢的,但是這樣沒人會懷疑他是故意尋死,隻會想到他是久病不治而亡的。

大概在半個月後他就隻能臥床了,再有一些時候就能解脫了。他的神智也是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夜裏一輛神秘的馬車把他帶走,他一直迷糊,以為老鴇怕他死在那裏不吉利,所以把他拉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滅。誰知再次被明晃晃的燭光照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張雕龍畫鳳的床上。床邊站著一個威嚴的身影。在見到那人時,本來不甚清醒的神智,猛的清明過來,本能滾下床,拜倒在地,不敢起身。

那人卻是看也不看他,隻是告訴他,不要再想什麼尋死的把戲,不然他最關心的人就會命喪黃泉。然後他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樣的龐大的百年世家會在一夜之間消亡;知道了為什麼家中男丁全部被斬,唯有自己可以活命;知道了為什麼會成為乞丐後還會莫名其妙的被賣入小倌館。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至高無上的人的安排。可笑自己在家中遇難的時候,還心念他的仁慈,原來他才是罪魁禍首,不,應該說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自己考中狀元,如果不是要殿前謝恩,那他也不會看中自己這張臉。他憤恨的伏地,猛然扯下束發的簪子就要往那張臉上劃去,如果不是這張臉,他現在應該還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切的錯都是這張臉。

“你如果劃下,那麼朕就讓人照原樣在你妻子的臉上也劃上。你可想好了。”他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響起在他的耳邊。皇上有他的死穴在手,他隻能無力的垂下手臂。

“你記住,你活一日,她就有一日的命。本來是要把你丟在小倌館裏磨磨性子,你卻想死。你難道不想報仇,你難道忘了那些人怎麼誣陷你的父親。雖然是朕暗示的,但是沒有他們爭先恐後的參奏,朕怎麼能這麼快的把一個名門望族一夜覆滅呢?”也許是做在那個位置上的時間太久了,看透人心是那樣的簡單。

他緩緩抬眼,卻是模糊,他就這樣木然的坐在地上,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出去的,不知道天什麼時候亮了的。隻是小太監再次進來掌燈的時候,他吩咐他要沐浴,水放好後,他獨自一人把門關上。等他再次打開門得時候,守在門外的內侍官驚呆了,如果他原來的臉是比尋常男子多了十分的美麗,那麼此時的他不再是美麗,而是魅惑。皇上得到消息也趕來了,滿臉的興奮,直誇他是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