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房先生一點銀子,總共得了二百八十多萬兩,主要的大頭還是那些搶牌匾的掌櫃。九位商家平均每人出銀二十五萬兩,最高的便是鼎鼎大名的寶通錢莊,出資三十八萬兩。他要的不僅是牌匾,而且要捐款第一的名聲。
徐誠忻多少有些後悔,早知道這一出戲應該找地方暗暗舉行。現在這麼一鬧,捐款的味道就變了,但商人自古重利,也不能怪他們。
銀子早就夠用了,最熱鬧的場景也結束了,人群漸漸散開。暗中指揮的徐誠忻招呼夥計們收攤,收了一半,忽聽那邊有一人高聲叫道:“等一等,我要捐錢!”
忙了一天的夥計見來人是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沒好氣地說:“都已經結束,錢箱也收好了,您老還是算了吧。”
那老頭一臉遺憾,拳頭裏緊緊撰著錢,道:“老漢年輕時在災區那邊呆過,捐點小錢也算是回報則個,小哥再麻煩一下?”
邊上一路人奇怪地問道:“老頭,你捐多少銀子啊?”
老頭略顯尷尬地憨笑幾聲,道:“不,不多,就五文錢......”
邊上的人一陣哄笑,剛剛幾千幾萬的收銀子那些人怎麼會將這三文錢放在眼裏。人群中有一人笑道:“那老漢,你這區區五個銅板也好意思拿出來,我看你的日子也不好過,還是留著自己買饅頭吃吧。”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老頭麵色微赭,嗬嗬幹笑幾聲轉身欲走。
“老伯等等!”
老漢轉身一看,見來人雖皮膚黝黑卻衣著考究,氣宇非凡,便知不是一般人。便道:“大官人有何吩咐?”
“老伯可是要捐錢?”
“唉,唉,就五文錢,少了點......”
“錢多錢少不重要,咱捐的是一片心意,你等等。”又轉頭對那夥計瞪了一眼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還不快把箱子取來!”
那夥計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跑去拿錢箱。邊上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紛紛猜測此人是誰。
早有人低聲驚呼:“咦,這位不是國舅爺嘛,前些天剛剛娶了長公主殿下。”眾人仔細一看,果然不錯,頓時都圍上來看熱鬧。
“老伯的境況似乎也不太好,捐了這錢會不會影響您的生活啊?”徐誠忻問道。
“無妨無妨。”老漢忙否定,道:“這五文錢是老漢今天的賣菜所得,待明天再從園子裏割些來再賣就是了。”
“原來老伯也是位掌櫃的,失敬失敬!”
邊上的人一聽均覺得好笑,又不敢放肆笑出聲來。老漢頗為自卑,不好意思地說:“大官人太抬舉我了,老漢不過是個泥腿子,隻會侍弄田地,不懂得經商。”
徐誠忻正色道:“老伯你這就是謙虛啦,能把東西賣出去的那就是經商。那些大商號做的事情不也就是這點花頭嘛,老伯您不僅會賣還會種,他們還不如您呢!”
老漢覺得這話不太妥,但又反駁不了,想想似乎還挺有道理。
這時那夥計抱著箱子已經過來了,老漢忙將手中的五文錢遞過去。徐誠忻恭恭敬敬地接過來,又對著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老漢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還禮。
徐誠忻鄭重其事地將五文錢放進箱子,對老漢說:“老伯稍等。”又對手下人說:“將聖上賜的牌匾取來。”
不一會,上書“大宋義商”的牌匾被兩名手下抬了過來。
徐誠忻看了看周圍,對老頭說:“這是聖上親筆所題,在我看來老伯才真正稱得上這‘大宋義商’四個字,請受此匾。”
眾人一片嘩然,老漢更是嚇得連連擺手,道:“大官人不可,不可,老漢才捐了五,五,五文錢......”
徐誠忻揮手示意,眾人勉強安靜下來,隻聽他正色道:“你們說一個人是善是惡能用錢來衡量嗎?善的大小又能用錢的多少來衡量嗎?老伯雖然生活窘迫,但仍不忘盡力行善,更可貴的是他不求回報。與前麵九人相比,這才真正稱得上一個‘義’字,老伯當之無愧,不必推辭。”
眾人聽了均連連點頭,那些剛剛還在嘲笑的人心中不免有愧:國舅爺的見識果然非同一般......
老漢是個厚道人,還要推辭,早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給堵回去了。
“來人,用馬車送這位大宋義商回家,一路敲鑼打鼓熱鬧點!”說完揮揮手,顧自己去了。
老漢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待徐誠忻走遠了才想起打聽他是何人。
邊上早有人提醒道:“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可是當今國舅爺。剛剛帶著鐵衛營殺了三萬遼軍的諸衛大將軍、開國伯......”
老漢撲通一聲對著牌匾連連磕頭,嘴裏念道:“祖上積德,祖上積德啊,遇到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