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開啟。
孫少聰額頭之上盡是細細密密地冷汗。
可怕。
這個地方……根本就是人間煉獄!
孫少聰跟上的不是萬劍門的大部隊,而是作為後備人員處於隊伍的最末尾。
因此幸運的逃過很多次劫難。
如今他的腳下用浮屍遍野、流血漂櫓來形容已然微弱,孫少聰顫抖地蹲下身來,挨個挨個確認身邊同門的生死,然每確認一次,他的臉便越加地白上一分。
天門秘境之中,有著傳說中無盡的神兵利器與武功秘籍,而各色的欲望,在這詭異狹長的天門秘境中,仿佛被無盡止的擴散到了最大化。
沒有一個人不為他們所看到的景象所瘋狂,包括那些口中一心仁義寬厚的俠士。
而萬劍門的同門,最開始是為了與那魔教抗衡,尚能勉強守住本心。
混亂,是從萬劍門門主的失蹤開始。
而其中藏武門、崆峒派的投機者頓時抓住空子,以萬劍門門主失蹤為由,指出對方其實先行一步奪取至寶,趁機製造混亂,繼而——中原正道在轉瞬之間,猶如一盤悉數崩潰解體的散沙,一下子被擊潰了不說,更是互相廝殺了起來。
隱匿在台麵下的矛盾,被有預謀的,在最不合時宜的時機盡數擺在了台上。
孫少聰滿眼驚惶,思維是全然的恐懼與麻木。
血流遍野、滿地屍骸,他不知道自己該往何方。
雙腿僵硬地緩慢行走著,然而當他走在拐角處之時,他先是眼睛一亮,然而待他看清前方的那人在做什麼之時,孫少聰嚇得猛然癱倒了下去——
“求你,不要……不要殺死蒼皓師叔!”
一名青衣少女死死地抱住眼前白衣殺神的腿,眼眸裏盡是恐懼絕望,她涕泗橫流形象皆無,隻是一直在朝著那白衣殺神道:“你殺了我吧,請你放過蒼皓師叔!”
“哼,”隻聽執劍者冷冷地哼了一聲,隨即用沾滿鮮血的嗜血利刃對準那青衣少女的脖頸道:“不急,下一個便是你了。”
對方眼如修羅,看著眼前兩條生命宛如死物,分明是滿身殺伐血腥之氣,然而對方的衣衫卻盡是一片純粹的雪白,連一丁點的血的痕跡都不曾沾染。
孫少聰心下一涼,啪嗒一聲軟倒坐在地上。
他所見到的這個人,真的是……真的是當初的那個寧琛嗎?
聽到響動,白衣人執劍的手微微一滯,隨即他彎起唇角,挑眉朝著孫少聰這個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是你,孫少聰。”
可孫少聰懸空的心並未隨著對方辨認出自己而落地。
“寧……門主,你這是在做什麼?”孫少聰竭力止住顫抖,站了起來。“這位葉秭歸姑娘是點蒼掌門之女,而蒼皓是聞名中原的俠義之士,門主為何要殺了他們二人?”
寧琛目光玩味而冰冷的盯了孫少聰半晌,俄而又笑道:“我殺人,為何需要理由?”
孫少聰明知寧琛非常不對勁,但卻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嘴巴快過想要自保的大腦,直言道:“難道門主眼中,私仇大於魔教大於萬劍門?”
“哈,”寧琛訕笑,漫不經心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隨手將純戮劍上的鮮血拭去,道:“是有如何?”
“是又如何……”孫少聰喃喃道,突然心中湧上無止境的怒火,那怒火來的極其洶湧,完全快過了他想要保命的本能!
他想起了那個已經逝去的、他本來下決心要一生追隨的人。
即便某段時日周圍的人都說,那人是叛徒是賊子,可孫少聰就是莫名的相信那個人,直到鳳清為之翻案,他才從鳳清的視線以及過去那人的一言一行得知,這一切,都是為了寧琛。
都是為了寧琛,所以、所以那個人才會死!
孫少聰眼睛一紅,騰然間走到寧琛的跟前,高聲喝道:
“寧琛,你怎敢有臉這麼說的?萬劍門門主之位本該是……本不該是屬於你的!”孫少聰咬牙道:“溫衍為了你連命都丟了,你就是、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
話音剛落,孫少聰隻覺一股肅殺冰冷的劍氣迎麵而來,隨即他的身體一輕,便被寧琛手中的純戮一劍刺穿了肩膀,硬生生地釘在了對麵冰冷潮濕的牆壁上。
孫少聰頓時痛得慘叫出聲,便自然而然的錯過了寧琛麵上那轉瞬即逝的扭曲。
“孫少聰,我有心放你一馬,奈何你自己找死。”
寧琛一邊聲音輕快地說道,一邊用劍輕輕翻轉,加劇了孫少聰肩膀處傷口的流血速度與近乎於麻木的痛感。
“我隻知,我要殺盡這天門之中所有人,便是你口中之人‘複生’……”
寧琛的眼眸裏有片刻恍惚,隨即下一秒卻湧上可怖的濃而深重的血絲。
仿佛某種共鳴一般,手心的純戮劍微微震顫,寧琛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高亢尖銳起來:
“礙事之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