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深靜而沉寂。
幾顆寒星點綴在暗黑的天幕中,或明或滅。濃濃夜色中,一輪彎月泛著淒清的光,包圍著整個安陽城,清冷而孤寂。
安陽城是獨孤王朝的皇城,亦是獨孤王朝最龐大雄偉的城市。東麵臨山,西邊環水,南北兩麵是四通八達的大道,貫穿整個獨孤王朝。天子居住的皇宮位於安陽城正中央,其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則是劃分明確的不同區域。
城東是眾多豪華府邸的所在地,這裏居住著獨孤王朝的眾多達官貴人,侯門將相,王公大臣,乃至王孫貴族們。城西是繁華的商業區,辦公區和熱鬧的煙花柳巷,酒樓裏酒香彌漫,青樓裏歌舞升平,入夜時西城門外的安陽河上還有無數的畫舫。城北建著富麗堂皇的皇家別院和園林,而城南則是百姓居住的平民區,祥和寧靜。
午夜時分,安陽城除卻夜夜笙歌的城西一帶,向來早已陷入沉睡的寂靜。
然而今夜,城東洛將軍府的前堂裏,卻是燈光通明,聚集著無眠的家眷,或緊鎖眉頭,或暗暗歎息,或麵露憂色,滿室的氣氛凝重壓抑。
首座的洛將軍一臉憂慮。他雖年至半百,卻依舊雄姿英發,不怒自威,即使在沉默的時候,渾身散發出的威儀,仍讓人望而生畏。
此刻的他卻顯得有些無措。今日早朝,聖上宣告滿朝文武百官,後天中午時分將在安陽城北的群芳宮大宴群臣。屆時,聖上將攜同莊賢太後,和熙皇後和皇子們一同出席,而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須帶著家中二十以下未出嫁的女兒赴宴。這宴會的實質再明顯不過了,無外是為太子物色合適的太子妃人選和諸位皇子們的王妃人選。
今日在朝堂上,他當然注意到了其他大臣們掩飾不住的興奮。對於尋常官員,這的確是個絕佳的機遇。若是成為皇親國戚,不僅意味著榮華富貴,更意味著家族在朝廷的勢力。而洛將軍卻非攀龍附鳳之輩,他從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入皇族,因為過那樣的生活無異於黃金籠中之鳥,決不會使女兒幸福。他更希望女兒嫁給一個可以疼愛她一生的有情人,是否家財萬貫倒不重要了。
然而,女兒的容貌才情,怕是在整個王朝都是超群的,他既有這種自信,又為此而擔憂。
“老爺,”大夫人有些哽咽的聲音打破了堂內的沉悶,“洛家隻有惜舞一個女兒,萬不可讓她嫁入皇族,那樣會斷送了她的幸福的。”
“大姐說得對,侯門深似海,深宮中的生活更是勾心鬥角,沒有幸福可言。”二夫人江涵月歎息道。惜舞是她疼愛的孩子,她也不希望惜舞為了家族利益去犧牲幸福和自由。
洛將軍共有三兒一女,皆為大夫人寧玉溪所出。二夫人,三夫人並無子嗣。正因為如此,大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不可動搖。然而洛將軍的三位夫人皆乃賢淑女子,大夫人出自名門,端莊溫柔,二夫人江涵月出自書香門第,知書達理,三夫人餘汐如乃是京城第一琴師餘長卿之女,身上有一股恬淡無爭的味道,而洛惜舞的琴藝就是三夫人所授。一家人融洽和樂,二夫人,三夫人對四個孩子更是視如己出,在京城中傳為佳話。
對於唯一的女孩子,全家都是極為寵愛的。
“這些我自是了解。可是,這種宮廷盛宴又該如何應對?”洛將軍憂心道。
“爹不必擔心。”清雅柔美的嗓音突然傳來。
全家人驚詫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前堂的洛惜舞。難道,他們剛剛的一番談話都被她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