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我還是9歲的小孩,因家中原因,父母幫我辦了轉學手續,帶著我從一個大城市趕回了家。一個月後他們把我寄養在了姑媽家,並在學校辦理了插班入讀,安囑我要聽話,努力學習後,便離開了。由於在城裏回來,我的衣著打扮在一班樸素青澀的鄉下孩子中很是耀眼,且因努力補習,我的成績在班上也能列在前矛,成了老師們喜愛的學生。而這些卻使我成了班上許多女生孤立和誨辱的對象,也成了一些調皮愛博出眾的男孩捉弄的女孩。女生除了我同桌,沒什麼人願意和我玩,她們有時愛故意聚堆大聲地說些讓我難堪的話,有時經過我身邊還會故意地拉扯我的頭發或衣服。男生愛在我放學的路上抓些小蟲嚇唬我,或者擋著我回去的路。因我讀書早,相對其他同學較小,這些對剛轉學過來,語言上能聽懂卻不會講,又剛離開了父母孤立無援的我來說,是件很難受的事。表姐比我高兩年級,也難照顧到我。開始每天在班裏,沒有人和我玩,我隻能拚命抄寫生字,想念著父母和以前的同學。好在班裏的還有部份的男生樂意接近我,聽我講話,他們有時會幫我斥責說我是非的女生,幫我趕走捉弄我的男生,幫我掃地倒垃圾等。慶就是其中幫助我的一位,他比我大三歲,晚入學和留級的原因,讓我們同在了一個班。他因成績好,個子在那時也相對其他同學高,老師常讓他管著整個班,同學們還是比較畏懼他和順服他的管束。
慶總是愛對著我笑,他有一幫呼之即來順從聽話的夥伴,他總讓他們幫我做這做那的。他總會偷偷塞些餅幹糖果在我抽屜,每到水果收獲時節,總會給我放一些新鮮水果,或家裏有什麼好吃的,總會給我帶一份。我的抽屜裏總會有用不完的原珠筆,筆心或者筆記本。記得有天晚上,晚自休結束後回家,因表姐不舒服,提前回去了,我隻得一個人走。走在田間的路上時,一群調皮的男生搶走了我的手電筒後,把我推下了剛插好秧的稻田,他們便嘻哈的推搡遠走。我一個人坐跌在水田裏,剛站起來又滑倒,看著前遠離著村,後遠離著店,黑呼呼的一片時,我嚇得放聲大哭。就在那時聽到慶從遠處喊著我的名字,晃著手電光跑了過來。他撲啦地走入田裏把我拉了起來,然後背起一身泥濘的我,邊走邊哄著哭的我,一直背回到姑媽家。後來我才知道他擔心我晚自習回去走黑路不習慣,便繞路折回來看我,撞到我被人欺負。此後,他總是和夥伴們把我送回了家後他才放心回去。小孩子的心很單純,有些事在心底生了根,可能一生都會受其影響。分開的日子裏,直至成長到現在,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或受了什麼委屈,總會不由地想起那個夜晚,那個仿佛從天而降來救助我的小男孩,讓當時恐懼的我心裏有了安定和溫暖。
因為姑媽和他母親相熟,他對我好,大人們也當他是照顧妹妹般,建議我們常在一起玩。他家和姑媽家在同一個鎮,不同的村子,但他總能來約到我去玩。他會讓我坐在牛背上,然後他慢慢地拉著牛走;他教我釣魚,抓田雞,爬樹給我摘果子,帶一大幫夥伴陪我玩遊戲,教我說他們的家鄉話。這些在城裏都沒有經曆的事讓我慢慢恢複了小孩的童真與快樂,也漸漸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少不更事的我把慶當成哥哥那樣感激、依賴和信任。
在那裏過了兩年,父母偶爾會來看我,我也漸漸適應了那裏的生活。本以為日子就那麼一直平淡純樸下去,可平靜卻在某一天被打破。那是暑假的一天傍晚,姑父和表哥表姐上山頭打理果樹,我剛想跟姑媽出去菜地摘菜。奶奶突然來到姑媽家,一坐下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我媽媽的不是,對她怎樣怎樣的過份。說我媽是克星,克死了她兒子,說我媽回來後,我三伯才治不了離世的。本是婆媳間的一些常有的矛盾和一些封建思想的作祟,可看著自己母親山長水遠地跑來,還哭得那麼傷心,本也讀書不多,一輩子呆在鄉村裏結婚生兒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溫良樸實的姑媽也大發雷霆,破口大罵起我媽媽來。還說幫我媽媽養女兒她還不懂感恩,還這樣對她母親什麼的。我在一旁聽得不開心,故意把手中準備給奶奶端水喝的碗摔爛,想阻斷她的罵聲,誰知從不打我的姑媽突地抄起了一條兩指粗的棍條就往我身上打。我不反抗,紅著眼睛任她打,手上和腳上不斷地冒出了青紅的印痕。本是重兒輕女,一直不喜歡我的奶奶也不出口喝住,不出手相救,還在一旁呼天搶地地佯裝悲痛。姑媽打完我後,扶奶奶去休息,然後張羅著吃的東西給奶奶。我一個人罰站似的在院子裏呆站,看著那些傷痕不哭不鬧,隻是一肚子怨氣。就在我站得雙腿麻累時,媽媽突然騎著自行車到來,她本想是來看賭氣離家的奶奶有沒安全到這,順便來看看我。誰知道卻是碰到我被打得手腳青腫,她心疼得淚水一下蹦了出來,哭著問姑媽怎麼回事。姑媽和奶奶聞訊出來,不是解釋為什麼打我,而是指責著媽媽為人兒媳婦,這不對,那不對的。說媽媽是克星,一進家門就把三伯克死了,弄衰了家門。媽媽開始也和她們對著把事實擺出來講,但姑媽的固執和迂腐讓她隻能無奈地放棄了解釋。她把我擁進懷裏抱著,任她們在罵,然後牽著我進屋收拾我的東西。收拾完後,媽媽對姑媽說:“謝謝你幫我養了兩年女兒,我當時也是沒辦法,這兩年吃住用花的,該給的我不會少給。”說完便牽著我離開,姑媽和奶奶也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