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書?”無憶驚訝到。
“有一次,我帶她去集市,她聽茶館說書先生講那段開國曆史硬是不肯走,後來,我每次去市集都會帶一兩本詩集兵書給她,她都看的愛不釋手,”仿佛隻要說到雪兒慕遲就會有神采。
“哈哈,你爹是雲桑國當朝兵部尚書,你們葉家也是書香門弟,她還真有你們葉家的風範啊,”無憶也笑了。
“是啊,雪兒的天份你也很了解,將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說著慕遲想到那一道斑駁的藍光,臉色一沉,道:“作為一位父親,我希望雪兒可以無憂無慮,快樂的過一生,有很多人窮一生才能了解‘平凡’的美。但是雪兒有她自己的命運,我不會也不能束縛她。我能做的,隻有讓她學會好好的保護自己,”平靜過後,慕遲轉身望著無憶帶著堅定與期望的語氣說:“如果有一天我做不到了,請你代我做下去。”無憶愣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一生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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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了很久,無憶才離去,這一次他是放心了,他知道師兄為了軒雪不會再悲傷沉淪下去了,他又會有生存的動力了。
慕遲回到茅屋,軒雪已經準備好了午飯,難為八歲的她還做的有模有樣,一股暖流趟過他的心口,他發現原來幸福一直在他的身邊,於是在心中承諾:我已經不是一位好丈夫,不能再成為一位失敗的父親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雪兒。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天晚上,天黑的很早,慕遲和軒雪吃過晚飯後像往常一樣,軒雪在房間津津有味的看著兵書,慕遲倚在屋外的欄杆上吹著出塵留下的笛子,這也是他擁有的唯一屬於出塵的東西。雖說男莫吹笛女莫吹蕭,但這影響不了慕遲,他隻是一遍遍的吹著屬於他與出塵的曲子,“軒緣回眸相映雪,悠悠亂世君獨影”。這便是他與出塵朝夕相伴時所做的,寫的也正是他們宣城小軒中初次見麵,共同賞雪的情景,這一幕仿如千年,為何還是那麼清晰?
記得當時出塵看著他寫下“軒緣回眸相映雪”,在後麵加到“悠悠亂世君獨影”,他微皺著眉頭說這“君獨影”顯得太淒涼,出塵聽著隻是彎彎一笑,他也就沒有說什麼了,想不到沒過多久,他就已經是一個人了。或許那個時候,出塵就有預感到了什麼吧。
突然笛聲停了,軒雪感到身後有兩道目光盯著自己,於是放下手中的兵書轉身,不知什麼時候爹已經無聲無息且麵帶局促的站在麵前,她吃驚的望著爹,從沒見過爹這樣,很奇怪他會說些什麼。
“明天晚上,城裏有花燈會,我們一起去看吧!”也許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慕遲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半晌卻沒有聽到軒雪的回音。不禁心中露出一絲焦慮,到底在怕什麼呢?當年自己第一次下山,憑著一個“勇”字端了西山奇虎寨,眉頭也沒皺一下,現在居然在一個八歲小女孩麵前緊張,不自覺的嘴角上揚,自嘲的淡淡一笑。原來軒雪是太開心了以致忘了反映,她感到幸福正向她走來。
“小心!”突然慕遲推開軒雪,隻見一隻飛鏢從軒雪的臉龐而過插入牆壁,一封信係在上麵,軒雪在一旁驚恐的看著慕遲看信的臉越來越蒼白,忽地慕遲轉身對軒雪說了一句:“你在這好好等著我,我去去就回,”便飛一般躍出門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慕遲讓軒雪一個人在這,一是不想她冒險,二是一直能感覺到黑暗中有個影子保護著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所以他放心。
軒雪望著爹消失的背影,頓時心口一涼,隻感到生命中的某種東西正在流逝,而自己卻很無力,什麼也抓不住,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此時她的心中隻想著爹,想著她終於要到來的幸福,於是馬上起身,追了出去。
但是漫天黑暗,哪裏還看得到爹的影子啊?軒雪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隻覺自身陷入了一片黑暗,這黑暗還在漫無止境的延伸著,她找不到方向,更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一陣恐懼襲來,仿佛天地就隻剩她一個人,她驚恐、慌亂,她叫著、哭著、喊著:“爹,爹┉┉你在哪啊?你快來救救雪兒,雪兒一定乖乖的,在家等你不到處跑了,爹┉┉”一字一句,卻像沉入深淵,沒有一絲回音。
淚水早已爬滿了她小小的臉,她無助的哭著。
很多年以後,軒雪想起這個黑夜,才明白她的害怕、她的恐懼、她的孤助無力、她的哭泣都是因為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在那時已經流失了。
軒雪用盡力氣跑著,一直跑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腳下突然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漸漸昏了過去,在意識逐漸散去之時,她聽到了狼的叫聲,落塵山是沒有狼的,可憐的軒雪,恐懼已經侵蝕了她。
等到軒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努力的睜開眼睛以為會像往常一樣見到爹,可這次哪還有爹的影子啊!周圍的一切漸漸清晰,整潔的房間沒有多餘的擺設,陳舊的紅木桌子上飄著縷縷檀香,正牆上還掛著一副八卦圖,這裏應該是落塵派吧,她以前隨無憶來過,所以依稀記得。但一切卻是那麼陌生,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味道。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叫信明,你叫什麼?”一個歡快誠懇而善良純真的聲音換回了軒雪的思緒。隻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正瞪著原本就圓圓的眼睛望著自己。慢慢理清了思路,那個夜晚,摔倒後什麼都不知道,應該是眼前這個自稱信明的男孩救了自己,他是信字派,也就是無憶叔叔的弟子了。可是,爹呢?
想到這,軒雪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手用力的捏住信明的雙肩激動的問道:“我爹呢?有沒有看到他,他在哪?”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信明不知所措的楞住了,軒雪見他沒有反映就準備轉身往門外跑,卻被一隻小手倔強的抓住,“你幹什麼?剛醒,不能亂跑,”許是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病人,信明有點生氣道。
軒雪反手一甩,信明的手被震開了,吃驚的望著她,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女孩竟有如此功力。軒雪大聲說:“你不要管我,我要去找我爹。”
“雪兒”熟悉的雄厚聲。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