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鳳無鋒才聲嘶力竭地喊道:“洪震!洪震!洪震……”
繼而甲板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開始隻有一個人抽泣,慢慢地兩個人……一群人,抽泣也變成嚎啕。
一時間,哀傷和痛苦交織在一起,整艘船的上空被一雙傳遞痛苦的巨手緊緊攥住,越捏越緊,直教人喘不過氣,仿佛隻有大哭一場才能胸中通透。
鳳求凰在旁邊也哇哇大哭起來,冼白晨胸中也一陣苦堵,眼中泛著淚花,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推開暗格的門,一推沒推開,又一推仍然沒開,剛要加力氣用力,忽然心頭一動,跳動仙元,輕輕散布在暗格的門上。
隻見黑暗中,從冼白晨的手與門接觸的地方緩緩展開一個暗金色的螺旋圖案,當圖案中的線條全部旋轉彙聚於圓心時,暗格的門哢噠一聲,自動敞開了。
外麵的光線打進來了,鳳求凰和冼白晨不由得眯起了雙眼迎接這光亮。兩個孩子慢慢走向通往甲板的樓梯,突然鳳求凰“啊!”的一聲迅速躲在冼白晨的身後。
冼白晨心中一凜,看向樓梯,那樓梯上竟然流下血多鮮血,外麵的光照在那鮮血上反射出陣陣詭異的紅光,那紅光仿佛有生命一樣,幽幽閃著,令人惡心,更令人提心吊膽。
冼白晨讓鳳求凰待在原地,自己咬牙一口氣跑上樓梯,踩在那血泊上時,心中的惡心和恐懼一步一步地擴大,越擴大,他跑得越快,一口氣跑出了船艙,然後待在原地。
甲板上已經成為人間地獄,整個甲板已經被詭異的鮮血染紅,到處都是躺著、臥著和半臥著的人,他們的身上、臉上都被血浸透了,隻有血汙臉龐上兩個呆滯的眼睛,透出無知無覺的呆滯眼白,一種直衝腦門的刺鼻血腥味差點讓冼白晨窒息。
甲板的地麵上,還散落著不知哪些人的殘破肢體,有一隻手臂帶著露在外麵尚在跳動的血筋,恰好就在冼白晨的腳邊,滿是粘稠汙血的中指還在微微抽動,冼白晨此時低頭看著那手臂乜呆呆地愣住了。
然後胃裏抽痛,肚子翻江倒海,喉間一酸。
“嘔——”
吐過之後,冼白晨反而覺得腦子清明多了,抬起頭,赫然看見鳳無鋒在桅杆旁,身上的皮甲沾滿了血,眼睛呆滯。
“鳳無鋒大人!”
冼白晨跑向張禪,好幾次踉蹌得險些摔倒。
“鳳無鋒大人!鳳無鋒大人!”
他蹣跚地扛起鳳無鋒的手臂,想把他架在身上,卻沒想到皮甲上的粘稠血漬太滑了,就像泥鰍身上的黏液,根本用不上力。
他手忙腳亂地反複幾次架起鳳無鋒想要攙扶他去船頭吹吹風,可是鳳無鋒的身子卻異常的沉重,冼白晨仙元積累得很雄厚了,身體隨著勤奮不間斷的修煉已經十分堅韌而且力量也比常人大一些。
饒是如此,卻仍然沒能扶起鳳無鋒,每扶一次,鳳無鋒都呲牙咧嘴地叫喊,看起來異常痛苦,冼白晨低頭仔細一看,天呐,鳳無鋒的一條腿竟然被不知什麼原因裂成幾半的桅杆固定杆給穿透了,傷口一直在汩汩地湧出血來,被自己血染紅骨頭斷茬兒,整在汩汩外湧的血眼中閃著森白的寒光!
冼白晨大腦瞬間嗡的一下,隨後雙腿一軟,啪地一下,坐在地上。
鳳無鋒又回到了呆滯的表情中,雙眼漸漸失去了生氣。臉色灰白,想必失血過多後感到寒冷,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過了一會,他忽然坐直了身子,雙眼恢複了一絲神采,卻不是思維清明的振作之色,而是一臉驚恐和深深的絕望,口中呢喃,留下一句令冼白晨也當場絕望的話語。
“他們又回來了……”
“什……什麼?”
冼白晨癱坐在地上,見麵前的鳳無鋒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在這種陰森詭異的氣氛下,冼白晨的聲音明顯顫抖著。
“他們又回來了…….”
鳳無鋒目光呆滯,透露著絕望,重複著剛才說的話。
“他們?”
冼白晨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視線向四周掃了掃,準確的說,冼白晨的目標是那蜃靈船,不過原本像一片樹葉一樣在蒼茫大海上隨波飄搖的破敗小船卻此刻已經不見蹤影,放眼望去,海麵上隻有那泛著暗青色的波浪,不過,在冼白晨雙眸之下,這些暗青色的波浪卻是已經變為了一陣陣的血色漣漪,一覽無際,猶如血海一般。
世界在顛倒,天在下,地在上,血海充斥了整個天地,冼白晨腦海一陣轟鳴,意識好似陷入了一片不斷旋轉的漩渦中,不斷模糊,直至砰的一聲,冼白晨身形倒在了一片鮮血的甲板上,昏迷了。
“蜃者鬼魅,蜃靈者長存,其必有命乎....亡矣……鳳凰一族,終究難逃……”
再次恢複意識時,冼白晨隻聽到耳邊響起一道熟悉而又滄桑的歎息聲,冼白晨想要睜開眼,卻依舊怎麼也睜不開,掙紮了一會,冼白晨的意識再次陷入到了無盡的深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