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普雷斯頓十分崇尚傳統,在他辦公室的古董擺設中,有一幅傑克·摩根的油畫肖像、一張拉蓋書桌,還有一張皮爾龐特和傑克昂首步入普約聽證會的照片。他戴一副半月形眼鏡,用的是紅色的背帶,抽唐迭戈雪茄煙,顯示出一種特別尊嚴的風度。有一次,他向竹下登——當時的日本大藏相、後任首相——介紹情況,這位要人佩服地說:"你的發言達到了首相水平,我真是驚呆了。"這種雅致的風度和冷靜逗人的智慧掩蓋了早年的傷痕。普雷斯頓在尚未成年時,他父親就自殺身亡。他還受到誦讀困難的折磨(他說:"現在成了一種時髦,好像每個人都有這種毛病。"7)。他17歲時應征入伍,參加海軍陸戰隊,被派遣到中國。他當了詹姆斯·福裏斯特的警衛,此人後來擔任杜魯門的國防部長,也是他們家人的好朋友。退役以後,普雷斯頓上了哈佛大學,1951年畢業。他後來一直保持著哈佛名流和強硬的海軍陸戰隊軍人合二為一的風格。他對蠢人毫不客氣,在開會時有時態度生硬,但是對生病住院者、鰥寡喪偶者和新近離異者,則表現出格外的關心。在華爾街23號,有些人敬佩普雷斯頓,有些人對他有幾分畏懼,也有人則對他既敬佩又害怕。
這種雙重性格反映了摩根的轉軌。普雷斯頓試圖永遠保持摩根那種合作共事和個人服從集體的悠久傳統:"我要的是想幹一番事業的人,而不是想出人頭地的人。"他按照慣例每周和各部門的負責人開會,鼓勵高級管理人員在高級職員餐廳共進午餐。他承認"銀行保守一點不是壞事"。他不無敬意地談到花旗公司的沃爾特·裏斯頓:"他在經營一個金融集團,而我們隻是管一家銀行。"8他關心這個銀行的形象,就像是在布置舞台。他說:"我們整天操心的是氛圍問題。"9與此同時,家長式的風格在一個有15000名職員的銀行裏也不那麼靈了。摩根的長者一直像父親一樣的對待他們的下屬,總說某人在華爾街23號"長大"。現在,在一個快速發展的銀行裏,沒有時間發展大學預科班的那種友情。普雷斯頓必須重新培訓大批資格較老的商業銀行家和債信分析家,使他們成為承擔風險的市場高手。這就意味著要鼓勵闖勁和想象力,而不隻是禮貌和謹慎。為了和投資銀行競爭,普雷斯頓不得不發放巨額獎金和使用其他會引起彼此之間不和的報酬方式。到1987年股市崩潰時,摩根的有些交易員賺的錢超過了普雷斯頓本人130萬美元的薪水。到了80年代以後,許多人離開了銀行,或者是被委婉地擠了出去。即使是留下來的人,也是別有一番苦甜兼有的滋味,感到這個銀行已不像當年那樣有意思和有人情味了。銀行的人員構成也比以前更加多樣化了。例如,在1984年,鮑裏斯·貝科維奇成為銀行的副董事長——這是第一位猶太人進入摩根管理高層。
這場大變革戲劇的領銜角色是普雷斯頓的門生——丹尼斯·韋瑟斯通,一位來自倫敦的外彙業務奇才。韋瑟斯通身材矮小,頭發卷曲,衣冠楚楚,笑逐顏開。這位英國人從未改掉他工人階級的口音。他舉止溫雅,待人友善,出乎自然,不同於他的摩根同事們的那種修煉出來的溫文爾雅。他調侃地談到早年當簿記員時他"沒有鞋子"的時代。他在英國皇家空軍短暫的服役期間,在模擬飛行中監視雷達屏幕,計算飛機的耗油量——他說這個經曆鍛煉了他從事外彙交易的思維能力。韋瑟斯通是賭場時代銀行家的精英,熟諳新的金融工具、利率掉期和貨幣掉期。早些時候,他看到了"證券化"——即把貸款包裝以後作為可買賣的證券——對傳統貸款業務的影響。在1980年,他成為該銀利率掉期,也叫作利率互換。即兩方間簽訂一份協議,約定一方與另一方在規定時期內的特定時間點上按照事先敲定的條件交換一筆借款。此借款的本金相同,但是其中一方提供浮動利率,另一方提供的則是固定利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