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肯尼迪執政期間還是為銀行家提供了一個政治上寬鬆的環境。這期間,銀行家們已不再像他們在30年代那樣令人生畏。摩根銀行甚至頭腦有點發熱,超出它原來的業務範圍。1961年,亞曆山大終於傳染上了存款熱,決定屏棄摩根長期以來排斥零售業務的態度。通過和紐約州北部六大銀行的聯盟,亞曆山大希望組建美國最大的控股銀行,一個名叫"摩根紐約州"的龐然大物。布魯斯·尼古拉斯是戴維斯——波爾克——沃德韋爾法律事務所的合夥人,他解釋說:"基本的想法是,這家銀行要設一個凱迪拉克分部,一個雪佛蘭分部。"不可一世的摩根財團本來立即就要在奧奈達及賓厄姆頓等地建144個分行,但結果是,摩根喚醒了大眾對銀行家朦朦朧朧的恐懼感。於是,約翰·肯尼迪的貨幣監理官詹姆斯·薩克森以反托拉斯為由槍斃了這一計劃。有些人認為摩根銀行提出的計劃過於宏大,結果搞砸了。過後,亞曆山大歎著氣對同事們說:"唉,我們不得不盯著批發銀行業務了。"日後,這家銀行才感到薩克森使它避免了一個可怕的錯誤。
當摩根擔保銀行的全體人員返回裝修一新的"街角"的時候,這個建築物的內裝飾反映出銀行業的一個嶄新時代。所有的東西都對客戶開放:玻璃及大理石的圍欄已拆去。嵌皮麵的光滑的紅木寫字台已經取代了帶有隱藏分類格的象征特色的拉蓋辦公桌。隻有在德國和奧地利舊式宮殿裏才能看到的一個巨大的路易十五枝形吊燈,使整個大廳光彩熠熠;原來馬賽克的鑲板麵已覆蓋上蘋果綠的織物。盡管仍舊富麗堂皇,但已往的神秘感已經蕩然無存。變化最大的要數交易廳,過去它意味著整個銀行,現今隻是百老彙街15號摩天大樓的一個豪華接待室。而高層職員的辦公室仍留在華爾街23號樓的二層。似乎是為了炫耀其對世俗的成本觀念不屑一顧,銀行否決了擴建這個起路標作用的矮樓的建議,讓它永遠站在其他高樓的陰影裏。華爾街23號樓很可能是世界上僅存的成本效益最低的建築。
合並後不久,美國銀行業開始掙脫監管規定的限製。艾森豪威爾時期,銀行家夢寐以求的是存款。為了求得漂亮的存款,亨利·亞曆山大勸降了擔保銀行。但是50年代末,利率猛長至4.5%,公司的財務主任不願放著沒有利息收入的自己的存款(補償性餘額)不用,而去貸款。摩根財團則幫助客戶將存款轉向高收益的貨幣市場票據,此舉在當時被一些銀行家認為是大逆不道。喬治·惠特尼對批評者說:"我的客戶不是傻瓜。"24看來不付利息的存貸餘額會逐漸被侵蝕掉。對摩根財團而言,沒有消費者存款作緩衝,失去公司存款的幽靈就變得尤為可怕。摩根銀行內部一些人對批發貸款業務令人沮喪的前景看得十分清楚。後來接替亞曆山大任董事長的小托馬斯·蓋茨常常開玩笑地對他說:"你看,這事不好幹。"25打破束縛的日子就要到來。1961年,第一國民城市銀行的喬治·穆爾和沃爾特·裏斯頓想出了繞過規定的利率上限的辦法。按照法律規定,銀行不對30天以下的存款支付利息。但是銀行出售30天以上到期的"可轉讓大額定期存單",銀行就可以支付利息。這些大額定期存單可以流通(因此,叫"可轉讓")。可轉讓大額定期存單的使用觸發了商業銀行運行方式的一場變革,使它們擺脫了對存款的依賴。銀行家再也不必等存款,從公司和消費者手中解脫出來。如今它們可以周遊世界,在海外批發市場出售大額定期存單以籌集資金。這種新做法叫管理負債(在銀行術語中,貸款是資產,存款是負債)。因此從兩方麵來說,關係銀行業務已經土崩瓦解了:一方麵,公司財務主要任務要求從其存款中獲利;另一方麵,銀行家已輕裝上陣,可以不要存款而轉向貨幣市場。
摩根的創新者是拉爾夫·利奇。他身材高大,麵色紅潤,畢業於芝加哥大學,是米爾頓·弗裏德曼的門徒。他一開始是聯邦儲備委員會的職員,也是該委員會主席威廉·麥克切斯尼·馬丁的網球搭檔。兩人常常在上午參加完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後,中午衝出去搶奪聯儲的網球場。20世紀50年代初,利奇要轉到擔保信托公司工作,馬丁當時是紐約證券交易所第一位拿薪水的主席。他對利奇說:"拉爾夫,別忘了,你今後一兩年的同事要是在15年或20年前,都是會進監獄的那號人。"26利奇作為摩根擔保銀行的司庫,仍向聯邦儲備委員會提供建議,並給聯儲的理事會及職員講解貨幣市場業務。新時期與20年代不同,摩根與聯儲的親密關係不是體現在貸款業務上,而是體現在國庫券業務上。摩根成為聯儲在市場上的耳目,反過來它常獲得中央銀行信息。與新政時期相比,摩根現在與華盛頓聯儲的關係更為密切。在50年代,摩根雇用阿瑟·伯恩斯當經濟谘詢專家,他跟蹤聯儲的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