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為了強調什麼,於翼接著道:“陛下您乃真龍天子,有上蒼神佛庇佑,福壽綿長,又怎會有大限呢?”
宇文邕見於翼一臉驚惶不安的樣子,不由輕輕一笑道:“於愛卿,古往今來,這天下間有又誰能太過生老病死?強若秦皇漢武不也最後化作黃土嗎?”頓了頓,宇文邕長歎一聲道:“朕不畏生死,隻是卻沒料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早,如此突然啊!”
於翼頓時沉默下來,臉上偽裝出的笑容也盡數收斂而去,眼中的憂慮與悲傷再也掩蓋不住,雙目也隱隱有些泛紅。
一統中原,威懾天下,不隻是宇文邕的夢想,更是於翼,韋孝寬等一幹親信所盼望的目標。然而如今霸業未成,曾今的朋友兄弟卻死的死,傷的傷,宇文邕更是到了彌留之際。平齊大計已然失敗,而國內諸事卻還未做安排,這讓宇文邕如何能放心的下?
“於愛卿,朕自問稱得上明君,也許比不得先賢,但也無愧與大周千萬黎民百姓,無愧列祖列宗。隻是對太子卻疏於管教,讓他養成諸多惡習,做下許多蠅營狗苟之事。”
“沙門(王軌的小名)曾多次指出太子的過錯,更勸說朕另立儲君,但眾皇子多是年幼,如何有能力治理國家?朕本以為可以多活幾年,待得諸事平定再做選擇,奈何上蒼不允啊!”
“陛下——”於翼悲從心來,再也抑製不住,不由泣不成聲。
“於愛卿,擬旨。”
“是。”於翼知道無論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是以便忠實地執行命令,取了筆墨紙硯,靜待宇文邕的吩咐。
……
定陽城外,高興如約而至,端坐在汗血寶馬之上,一身白衣飄飄,潔白似雪。在他身後,五千騎兵,兩萬五千步卒排列著整齊的陣形,冷漠地注視著定陽城,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響起,震顫大地,也讓定陽城頭的周軍心神震蕩。雖然齊軍來的人不多,但再次麵對齊軍,他們卻並無多少信心,心中戰意缺缺。
敲鼓的是一個相貌粗獷的漢子,臉上的絡腮胡子鋼針也似。他上身赤裸,古銅色的肌肉如花崗岩一般紋起,隨著粗壯的雙臂揮動鼓槌而劇烈律動,彰顯著主人體內那無匹的神力。
這人卻是程咬金,陌刀軍的統帥。那日他盲動冒進,使得眾齊軍陷入周軍兩麵包夾之中,若非高興及時殺到,即便最後齊軍能戰勝韋孝寬,但損失也絕不小。
高興雖然欣賞程咬金的武勇,但對他的毛躁和好戰也甚是頭痛,是以便借著這次其犯的錯誤將他貶作了鼓手,什麼時候磨平了性子什麼時候才能官複原職,上陣殺敵。
對於高興的處罰,程咬金是心服口服,萬不敢有所怨懟。其一高興戰勝他易如反掌,其二是他此番的冒失直接導致陌刀軍折損了近五百人,不止高興痛在心裏,程咬金也是心如滴血。
怒火總要有宣泄口,周軍無疑成了程咬金心中的罪魁禍首,而麵前的牛皮戰鼓自然是他宣泄的最佳途徑,是以程咬金擂起戰鼓來分外賣力,恨不能將鼓麵砸裂。
“於翼,高興依約前來拜會,汝卻不敢現身,可是心中畏懼,悄悄遁走?”一通振奮人心的鼓聲完畢,高興揮手示意程咬金停下動作,朗聲道。
“高興小兒,休要猖狂!”高興話音方落,城頭帥旗下突然出現一人,卻不是王誼還有誰來。如今他已經換上了鎧甲,腰胯寶劍,眉眼寒煞地看著高興喝道。
未見於翼出現,高興心中奇怪,麵上卻露出溫和的笑意,頗是關切地問道:“王將軍,數日不見,肩膀上的傷可好些了?”
聞言,王誼麵露怒容,眼中閃過一抹仇恨的光芒,冷聲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今日吾必報一箭之仇,誓將汝斬於馬下!”
“手下敗將,安敢言勇?偌大的周國,如今卻全是些欺世盜名之輩,實在可憐,可歎,可悲啊!”高興大搖其頭,臉上擺出一副極其失望的樣子。
“小賊,休要逞口舌之力,有本事便與本將大戰三百回合!”王誼暴跳如雷,一張臉由青到紅,又呦紅到紫,雙目血紅,似欲擇人而噬。
“插標賣首之徒,羞於殺之!”高興的回答如尖刀一般狠狠刺入王誼的內心,將他所有的尊嚴撕去,也將他胸中的怒火徹底引爆。
“直娘賊,今日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麵對王誼氣急敗壞的喝罵,高興卻是有若罔聞,氣沉丹田,瞠目大喝道:“宇文邕,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