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上的花2 02(1 / 3)

第二章 Flower 秘密

在我們終於相遇以前,我們都是孤獨地生活著。有時一個人看雲,有時一個人看樹,有時唱歌。也許時間漫長得你以為那場命中注定的相遇再也不會發生。

[楔子 姚姚的秘密]

風安堂出事那天,姚姚剛好開車路過那裏。

雖然她清楚這場變故的源頭,但是,恰好看見這一幕,仍然有些震懾迷茫。

和封信做了幾年麵子夫妻,她就算與他回歸陌路,但多少知道,封信把他的職業尊嚴看得很重要。

她並不能確信這個方法能擊垮他,但和以前的每一次針對他的小伎倆一樣,她隻是不甘。

不甘他就這麼從她的生命中走掉,不甘她的每一個夜晚,心都像空了的城池,徒有晚風經過,冷冷地響。

她想,她身為封太太的那幾年,雖然也不快樂,也不曾被愛,但至少回憶起來,比現在溫暖。

因為知道無論怎樣做,在合約期內,那個有信義的男人會守在門外不離開。

但他也夠無情,時間一到,說走就走,於是現在,連這一點兒虛假的安慰都不再有了。

她其實清楚她是從小被嬌縱慣了的女孩兒,掌握重權的父親視她如珠如寶,幾乎到了寵溺境地。

所以在遇見小圈圈的爸爸以前,她的人生幾乎不曾嚐過輸。

沒有人教她該怎麼麵對輸。

離開圈圈爸爸時,她還能裝作強硬的灑脫,是的,是她先不要他的。

但是,封信是她的再次劫數,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她突然不想再裝了。

就像兒時她永遠是小夥伴中的公主,她想要的玩具,都要拿到,一群人玩遊戲,她必須是製訂規則的那一個。

她才不管是用什麼方法。

她知道很多人因此討厭她,但那又怎樣,至少她次次如願以償。

隻是有一點兒意外的是,那個香港商人彥景城,竟然下手如此迅速。

身為某金融機構的年輕掌權派,她免不了要經常和各類企業高管打交道,各種複雜利益糾纏,各種人際輕重判斷,從小跟著父親浸淫官場的她深諳技巧,絕對是新生代實力選手。

彥氏集團在C城開展各種投資項目已有二十多年,和政府的關係亦盤根錯節,非同一般。近年來,董事長彥景儒退居二線,他的弟弟彥景城代替他打理重要事務,沒少往C城跑動。而她則在半年前與他相熟。

那個看似儒雅的男人,不是普通人,這是她對他的印象。

可是有一日,他竟麵帶失落地提及他在C城的一個投資計劃停滯良久無法推動,原因是一塊關鍵的地皮原本以為誌在必得,結果竟怎麼也搞不定。

她稍一詢問,就意識到他說的地皮竟然是封家的醫館風安堂。

當了封家幾年掛名媳婦,封老爺子那點兒倔強和理想,她也知道一二。

封信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且對名利之事看得淡漠,不見得會被金錢打動。

風安堂那個地段現在寸土寸金,如果能夠開發為其他的商用建築,確實值得投資商們大費一番周章努力。

她猜想近年來打過這塊地皮主意的,肯定不止彥氏企業。

隻是封老爺子雖然出身民間,卻是享受國務院津貼的國寶級中醫專家,身後更有大批指定由他保養身體的高級政要,封信也是後起之秀,這幾年代爺爺出診賺得不少人氣名聲,這祖孫倆看似普通,卻絕非強權能動的人物。

因此,被釘子生生碰回去的估計也不少。

隻是這彥景城,倒也夠執拗。

她心念微微一轉,腦裏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她假裝端起茶杯飲下一口熱茶,卻感覺自己皮膚有點兒異樣發涼。

她聽到自己對彥景城說:“其實開醫館的,都是靠口碑,這家醫館這麼難動,大概就是名聲太好了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幾句話來,但對方立時目光一閃。

像他們這樣的人精,哪裏需要把話說明。

然後,就是她碰巧路過時看到的那一幕發生。

隔著一條街,她看不清楚,但知道是有人鬧事,也聽得到有人在扯開嗓子哭。

還真像那麼回事。

她心裏微微冷笑。

她不知道封信遇上這樣的事會是什麼反應。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她隻是,討厭他在她麵前永遠的平靜。

她不能平靜,他憑什麼。

就在她準備搖上車窗離開時,一輛熟悉的銀灰色轎車突然開進了鬧事現場。

是他來了嗎?

她的心裏突突跳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車。

直到那車停下,門打開。

一個個子很高的黃頭發男人從那輛車裏鑽了出來。

竟然不是封信。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樣,定在了那一頭金發下那張恍若隔世的麵孔上。

玩世不恭的笑容,吊兒郎當的氣質,仿佛對整個世界都滿不在乎的臉。五年了,他竟然一點兒都沒有變化。

她全身冰涼,咬緊牙關,控製著身體的微微顫抖,幾次想要按下降車窗的按鍵,居然都失手滑開。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男人,能讓她比見到封信更加失常,那麼,就是這個人。

封信於她,是一場綿延的大雨,她深深淋透,從身到心感到寂寞荒涼;

而這個人於她,是一柄帶血的劍,她從一個驕傲天真的少女,變成一個失心婦人,就是從他對她的一劍揮來開始的。

他是絕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點的人。

慕成東。

6.時間魔法的快樂與悲傷

“董大成?沒有這個人。”

“對,這裏是清水村,但沒有聽過這家人。”

“我在這裏住了一輩子,這裏沒有哪家人我不認得的,肯定沒有。”

“死掉的小孩子?呸呸呸,走開走開,大過年的不要這麼晦氣!”

原本還算語氣和善的鄉親臉色大變,氣呼呼地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我絆在門檻上,差點兒重重摔倒。

我垂頭喪氣。

我已經不甘心地問遍了整個清水村,村裏人已經從開始的好奇變成厭惡。

他們眾口一詞根本沒有叫董大成的人和他的一家。

而清水村,這是若素給我的那對在風安堂鬧事的夫妻的地址。

我拿到地址那天已經是大年初二,雖然過著年,但我卻不敢多耽誤一秒,立刻瞞著父母和封信聯係了一輛出租車,初三一大早就送我下鄉。

這個時間找到一輛車願意出城極不容易,雖然出了高價,但司機師傅仍然一路板著臉,想來是他並不想接這單,卻有不得不接的理由,所以心有怨氣。

我賠著小心,用手機幫忙導航,開了三個多小時,吃了不少苦頭,終於找到了若素說的村莊。

可是未曾想,卻完全打聽不到任何線索。

是若素給的地址出了錯,還是另有隱情?我不得而知。

我茫然地在村裏晃過來晃過去,不甘心地想再問問人。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不少。

等我終於承認失敗,又沿原路好不容易深一腳淺一腳回到下車的地方時,竟然發現車不見了。

這個小村的位置距離大路遙遠,出租車在很遠的地方就無法尋路,因此我隻能下車沿田間小道步行前往,和司機約好了在路邊等我。

但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車和人的蹤影。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撥打司機電話,卻顯示關機。

之前來的時候,因為司機不情不願,我為了安撫他,提前支付了車費。卻沒想到,他會直接丟下我走掉。

這裏離C城有三個小時車程,這條路雖然可勉強開進小車,但距離國道還有遙遠的距離。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如果司機不良心發現回來接我,我今天可能就要被困在這個小村裏了。

這時,我才發現,胃裏空空如也,從早上出發到現在,竟然完全忘記了要吃飯這件事。

難怪本來就不開心的司機會丟下我幹脆走掉。

更糟糕的是,因為一路開著導航幫助司機尋路,我的手機電量已經不足10%。

我的心突突亂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辦法。

就在這時,手機振動,一條短信傳來:姐,你回來了沒有?

是若素。

我想了想,再看看逐漸暗下去的天色,一咬牙回撥電話。

冬天的夜來得特別早,才下午五點多,天色就已經如同淡墨。比起城市裏夜上七彩燈火的掩飾,鄉村裏的暗來得更加純粹。

我就著漸漸昏黃的光線,深一腳淺一腳在田間小徑上行走,想要在天黑前趕到國道旁。

唯一知道我去向的若素,此刻應該已經要何歡驅車前來接我。雖然充滿了內疚、挫敗與懊惱,但我也知道此刻隻身在外,若出現什麼意外,才更不可原諒和交代。

大約半小時後,我終於走到了國道邊,說是國道,但其實是一條省內新開的的線路,還很少有車經過。

我暗算著何歡過來的時間,可能還要兩個多小時。

這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找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來,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想著其他的事轉移注意力。

時間是世界上最固執的魔法師,它不會因為快樂或悲傷而產生半分動搖,它不停歇地旋轉前進。

自從風安堂出事以來,日子終究是一天描紅,一天吐綠,各有各的精彩無奈。

這些天,雖然是過著傳統的農曆年,但我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年味。

若素仍是娘家婆家兩邊跑,但肚子大了也不好太頻繁。

何歡過著年也電話不斷,他放心不下風安堂的事,因為涉及敏感的醫患糾紛,很難簡單地立案問責,但何歡亦感到此事並不簡單,決意追查下去。

彥一真的住到封信家去了,不知道彥景城怎麼會同意。我去看過兩次,每次都覺得特別尷尬,不知道大過年的這倆男人怎麼相處,但他倆偏偏誰也沒有提出抱怨。

尤其不知道封信用了什麼方法,性格乖張一般人根本無法靠近和溝通的彥一,竟然在按時服用封信的中藥,接受他的針炙治療。

原來開始封信說彥景城曾經拜托過他的事,就是治療彥一的抑鬱症以及隨之引發的一係列身體症狀。

他們表麵平靜,我也就幹脆當起了縮頭烏龜。

而七春終於在大年二十九敲開了她媽的大門,獻上昂貴包包後保住了自己珍貴的膝蓋。

我則在要若素側麵打聽到了鬧事夫妻的地址後,想要與他們正麵聊聊,而隻身來到了清水村。

一時疏忽,把自己陷入困境。

周圍的田野已經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蟲鳴,遠處的小山丘中還有著不知名的怪聲傳來,偶爾一輛大貨車怒吼著圓瞪雙目經過,轉眼又恢複了讓人膽戰的靜。

比起餓,冷更讓人難受。

我一邊想著那些細碎的事分散注意力,一邊仍然不能避免地覺察到身體的僵硬。夜裏開始起風,遠處似乎還有雷聲滾過。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因為擔心電量耗盡失去聯係,我開始已經囑咐何歡到了附近再打我電話,而其他人的來電我一律按掉不接,但是這個來電卻顯示是封信。

我垂著頭按下按聽鍵。

其實我還沒有想好該對他撒謊還是掩飾,但他的名字,閃爍在亮起來的小小屏幕上,對我仿佛有著致命的誘惑。

他是我任何時候都拒絕不了的糖。

“安之。”我還沒開口,就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平穩溫和,仿佛我就站在他的麵前,而他的懲罰隻是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頭。

“是不是很冷?再堅持一下,我過來接你。”

兩個多小時以後,我坐在封信的車裏,感謝老天一直在打雷卻未曾降雨,因此我沒有變成更慘的模樣。

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我慢慢感覺到暖和起來。

沒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事了,我想幫助他,最後卻成了拖油瓶。

他連續開了幾小時的車來接我,而我卻連一句抱歉也沒有勇氣說。

此刻回程的路已經是披星戴月,我已經過了勁感覺不出餓意,但算算他出發的時間,應該沒有來得及吃晚飯,現在再直接開回去我更會恨死我自己。

我打起精神觀察路邊,大概半小時後我們出了國道,我看見前方有一片燈火,我小聲對封信說:“封信……我好餓,我們到前麵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他不出我所料地“嗯”了一聲,聲音仍然淡淡的。

前方果然有幾家小飯店,但時間較晚,隻有一家還亮著招牌。

封信把車停好。

我挪動著酸痛的雙腿剛爬下來,突然感覺身邊微光一暗,他已近到身旁,長臂一伸,摟住了我的肩膀,朝亮著燈的那家小飯店走去。

我立刻感覺到他與平日裏不同的動作和力度。

他並不開心。

我縮在他的懷裏順從地跟著走。

擺放著幾張折疊小木桌和條凳的簡陋飯店中央,生著一盆大大的炭火。一根根黑色的木炭把自己燃成通紅的模樣,不僅溫暖著人的身體,看一眼也似乎能溫暖人的心。

此刻店裏沒有一個客人,我們一進屋,就有個人從櫃台後麵緩緩站了起來。

我突然間感覺到封信片刻的遲疑和停頓。

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的竟是一張驚愕的熟悉的臉。

在這國道附近開小店的,多半都是附近的農民,因此店裏的環境都樸實簡陋。

但她站在那裏,卻如同一朵耀眼的白蓮,怯怯地撥開了清水,將周圍的一切變成無足輕重的背景。

她竟然是我高中時的好友唐嫣嫣。

7.一隻膽怯蘑菇與一朵嫵媚白蓮

“原來這裏是你爺爺奶奶家……可是你才結婚第一年,就不回婆家過年嗎?”我和唐嫣嫣拉著家常緩解尷尬。

“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奶奶過年前中風了,我得過來照顧她,順便幫他們看一下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邊回答我,一邊不停地瞄著在炭盆邊烤著手的封信。

除了進店時幾乎難以覺察的小小的一刻遲疑和驚訝,封信幾乎再也沒有過表情變化。

如往日一般,他隻安靜地坐在那裏,似乎並沒有在聽我們的談話,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那一團燃燒的紅色上,偶爾爆起的一點兒火花,如流星般閃過他的麵龐,令他看上去如俊美的神子。

“那個……嗯……他是封信。”原本有些扭捏,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唐嫣嫣介紹的我,看到封信的樣子,心裏油然而生一種安心的力量,嘴裏的句子已經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