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慶三年冬至夜,蕭家堡堡主蕭啟為他的小女舉辦滿月之宴,江湖中人凡是收到請柬的都攜禮致賀,一時之間蕭家堡賓客滿堂,喜氣盈盈。

“承蒙各位江湖朋友多年的關照,蕭某甚感榮幸!今日借小女之喜,蕭某一定要和大家喝個痛快!”

“好,好!”頓時堂中叫好聲一片,拍桌子倒酒的,忙得不亦樂乎。

站在蕭啟身邊的何氏,眉頭微皺,低聲在夫君耳邊說道,“你若是醉了,今晚就別想上我的床!”

蕭啟麵色一僵、手一抖,碗裏的酒潑了一些出來,見眾人正一臉興味的看著自己,麵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來。

“大家繼續,繼續!”說著端起碗用袖子掩著,衝著妻子做討好狀。

何氏輕哼一聲,抱著剛滿月的女兒輕哄著,“月兒乖,咱們找哥哥玩去,不理你這傻爹爹了!”說完就向後麵院子走去。

“哈哈…”堂中絡腮胡的漢子爽朗一笑,“昔日聽聞蕭家堡主懼內,劉某還不太相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是呀!哈哈哈…”

“哈哈哈…”此話一出,引得堂中眾人都笑了起來,蕭啟俊顏一紅,恭手衝大家說道,“蕭某無狀,讓大家見笑了!”

“蕭家堡主與堡主夫人多年來伉儷情深,實在羨煞旁人了!”一個白麵書生樣的人站了起來,輕搖折扇,娓娓說道。

“是呀,是呀,想當年,蕭夫人可是江湖中人人稱道的第一美人兒呀!”

“想當年我還向她求過親呢!”一灰袍男子猛地灌下一碗酒,“可惜美人無意呀,不然如今我也得享這天倫之樂了!”此話一出,場中氣氛頓時凝滯,眾人看向蕭啟,果然見他臉上已帶不悅。想想也是,那個男人可以容忍別的男人覬覦自己的妻子呢?

“我娘親是你能覬覦的嗎?我爹爹可是一堡之主,你算個什麼東西?”

蕭啟還沒說話,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卻氣憤的從內室跳了出來,粉雕玉琢的樣子著實讓人喜歡,隻是此刻他臉上與年齡不符的暴戾之氣讓人見之心顫。

“赫兒,快向前輩賠禮!”蕭啟沉聲一喝,身為一堡之主的威嚴盡顯。

“不!”孩童頭一揚,直視著父親的眼睛,沒有絲毫懼怕的樣子。

蕭啟怒上心頭,喝道,“逆子!”轉身對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人道,“福伯,少堡主脾性頑劣,關到靜心堂去麵壁思過三天,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去看他!”

“堡主,少主還小,您看…”福伯麵露難色,看了眼依然滿臉倔強不撓的孩童,忍不住想開口求情。

“蕭堡主,孩子還小,頑劣一些也正常,您就別太認真了!”剛才那絡腮胡子的大漢開口勸道。

“是呀,蕭堡主,孩子還小呢!”眾人也都勸了起來,“今日本是一個大好日子,實在不應該沾惹不快的事。”

“小子不教,長大了還如何管束?別讓蕭某家事影響了眾位的興致,眾位盡情喝酒吧!”

“堡主…”

“福伯,那麼多年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性子!把少主帶走吧!”

“是!”福伯也不好再多說,隻得牽著孩童往靜心堂而去。

靜心堂在蕭家堡的後山處,地方隱秘,除了蕭啟和何氏,蕭家堡中就隻有福伯一個人知道了。

“唉!少主啊,你這倔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呢?堡主倔,你也倔,碰在一起,豈不是要壞事嗎?”福伯牽著孩童慢慢的走著,“少主,你放心,我待會兒就去找夫人,隻要夫人出馬,堡主一定投降!”

走了許久,都未見身後有動靜,福伯轉身看向那小小的身影,隻見他正盯著天上發呆。福伯一抬頭,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恐,居然是血月!此刻天邊竟升起了如血的月亮,紅得妖嬈,紅得鬼魅,紅得仿若一隻充血的眼睛。福伯心裏直發毛,看向那小孩兒,隻見他仍看著那輪血月,仿佛已入魔障。他一驚,趕忙搖了搖孩童的身子,“少主,你別嚇老奴呀!”

蕭赫緩緩地把目光移到福伯的臉上,眼中居然閃動著激動與興奮,“福伯,今晚的月亮真漂亮!”

福伯大驚,趕忙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巴,“少主,血月一出,必有禍事,這不祥的東西,你可別亂說!”

突然前屋廳堂那邊傳來了打鬥聲,福伯抬頭看去,隻見那處火光映照,竟比天上的血月還讓人驚悚。

“少主!”福伯伸手抓住就要跑過去的孩童,“少主,你先去靜心堂躲起來,老奴過去看看!”

“福伯,爹爹還在那呢!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找爹爹!”蕭赫拚命掙紮,卻怎麼也掙不脫。

“快!讓人去內堂搜查,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是!”

人聲傳來,福伯大驚,也顧不上孩童的掙紮踢打了,抱起他就往靜心堂去。

剛關上靜心堂的門就聽見一陣急急地腳步聲從外麵響起,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刺激著裏麵二人的耳膜。福伯死死的捂著孩童的嘴巴,從暗窗處看向外麵,隻見一隊隊紅衣黑袍的蒙麵人在堡中四處穿梭著,遇見活物,必是一刀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