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滿身麵臉的沙土，小臉兩側幾條黑道子和鞋印，很是狼狽。
萬檸想把他拉起來，誰知程然甩開她的手，跑去衛生間。
程然的處境，比她預計得更惡劣。
萬檸和韓小冉找人問到程然班主任辦公室的位置，那人姓陳，個字不高，萬檸腳穿平底鞋目測跟他差不了多少。
＂你好我是程然的醫生。＂
陳老師為人倒是和氣，趕忙把人讓進辦公室，倒了兩杯水。＂程然是又闖什麼禍了？＂
萬檸並未回答，眯縫著眼睛，反問：＂程然常常惹禍嗎？＂
陳老師無奈歎氣，＂程然這孩子不大合群，跟班裏同學的關係比較差。最近又無緣無故發火，經常跟同班同學起衝突，光這個星期，我已經發現他5次跟同學打架。＂
然而剛剛的所謂打架，在萬檸看來更像是學生們合夥欺負程然。
＂我想知道程然在學校被人說是撒謊精是怎麼回事？＂
陳老師不定用手擺弄水杯，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問：＂您是心理醫生？正好，我早建議程然的媽媽帶他去看醫生。實不相瞞，程然的品行的確有些問題。我剛接手這個班的時候，隔三差五有學生跟我反映，說自己丟了東西，鋼筆、手表、作業本，什麼東西都有。＂
＂後來有次我集體檢查，在程然的書包裏發現別人的東西。問他來曆，他又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我合計畢竟孩子年紀小，主要以教育為主，跟他談過幾次話。沒想到不止沒有作用，翻到變本加厲，往同學的水杯裏吐口水。＂
＂對了，我還抓到過他偽造家長簽字。每次考試的卷子都需要家長在成績單上簽名，幾乎都是他自己簽的。問他為什麼不給媽媽看，他也是什麼都不說，特擰。＂
陳老師像是憋足了火氣，把程然的＂劣跡＂細數一遍。
此時，辦公室門口有異響，萬檸扭頭，看見程然站在門口處，拳頭緊握，眼睛裏像是噴出火。
完，估計剛才的話全被他聽見了。
未等萬檸張口解釋，程然拔腿便跑。看方向，竟是奔著學校外麵的方向去的。
＂程然！＂萬檸趕忙招呼韓小冉去追。
虧得穿的是平底鞋，萬檸勉強跟得住。程然一路跑到學校圍牆處，見沒有地方再跑，索性開始爬牆。
程然身手相當靈活，幾下翻出學校的院牆，徹底不見蹤影。
萬檸傻眼了，這讓她上哪逮人去。
陳老師隨後追來，他身體微胖，跑幾步路已經是氣喘籲籲。＂對不起，我忘記辦公室沒關門。＂
他的那番話，狠狠傷了程然的自尊。
直到黃昏時分，終於在街角花園附近瞧見人影。
陳老師鉗製住程然的肩膀，招呼他們過去，說已經給程然媽媽打過電話。程然小臉煞白，不自然地扭動著身體，拚命想要掙脫。
＂我問你，模仿家長筆記在沒考好的試卷上簽字，算多大的錯誤？＂
＂哈？上學的時候都幹過吧。我學會的第一個連筆字就是我媽的名字，到現在都比我自己的名字寫得順當，怎麼了？＂
被陳老師扣住，程然無法動彈，罕見流露出對外求助的眼神。
＂打架、偷東西，哪樣錯誤都比代簽字要重，為什麼同學們偏偏都叫他撒謊精？＂
萬檸加緊腳步，氣勢洶洶奔到陳老師跟前，語氣中透著威脅，＂我想你最好先放開程然。＂
陳老師用肉乎乎的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笑容憨厚，＂程然媽媽說會來這兒接他，我幫忙看會兒，再跑了我沒辦法交代。＂
＂不用，我是程然的主治醫生，交給我也可以。＂萬檸寸步不讓，執意拽回程然，挑釁道：＂而且，他似乎很不喜歡你。＂
陳老師愣住，程然像是見到救命恩人，瞬間躲到萬檸身後。
萬檸把人帶到遠處，蹲下身擦幹淨他臉上的汙漬。
＂媽媽現在還沒來，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萬檸眨眨眼，她知道如何讓對方放鬆警惕，精神科醫生有堂必修課便是快速與患者建立信任，尤其是8歲的小孩子。＂接下來的十分鍾內，我們必須無條件相信彼此的話，即便我告訴你有外星人，你也告訴我＇你相信＇，好不好。＂
程然仿佛是在看白癡。
＂行，那我先跟你講個我最丟臉的事兒。＂萬檸倒不在意，自顧自開講，＂有一次我考試前拉肚子，著急找廁所，結果我推門才發現進的是男廁所。當時裏麵6、7個男的，全都瞅著我。你猜我怎麼辦？我就特別淡定，壓低嗓子裝成男聲：別緊張，我也是男的，演話劇扮女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