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其實我可以等你走了之後再回去的……”一號看著蘇瑾，忍不住說道。
“不了，我想送你。”蘇瑾很勉強地笑了一聲，說道。
她扶在把手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上麵的老年斑清晰可見。
草生扶著她的輪椅，兩鬢也已經斑白。
而他們對麵的一號，或者說是紅靈，依舊是那個樣子，紅衣藕臂，像一個洋娃娃一般，美到不真實。
歲月都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隻有一號，隻有一號還是最初的樣子，這或許就是機器的奇跡之處。
蘇瑾已經老的快要走不動了，她想要親眼看著一號離去。
一號本可以很早就離開，蘇瑾在它收集到足夠的能源之後就將權限全部解除了，但它選擇留下來。
這一陪，就是六十年。
六十年啊，這個世界早就已經在它的幫助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它依舊如故。
“走吧。”蘇瑾說道，像是一聲歎息。
紅靈後退兩步，看著他們。
隻有蘇瑾和季草生。
是和它羈絆最深的兩個人之一。
羈絆，現在的一號也感受到了羈絆的滋味，它漸漸明白過來，自己變得越來越有血有肉，越來越像創造自己的人。
蘇瑾和它說過這意味著什麼。
進化得完美嗎？
它不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這一遭落難，看來也算不上是壞事。
“走吧。”蘇瑾再次催促它一聲。
紅靈貪婪地看著這兩個最親近的人，眼睛掃過她們的每一處地方，將它們仔細保存下來，在自己最深處的腦海中。
紅靈笑笑，然後緩緩，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蘇瑾覺得自己腦海中，一號正在離自己而去，自己與它的聯係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最後……
紅靈的身體直挺挺地倒下來，草生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它。
餘溫猶在。
草生將它抱來蘇瑾的麵前。
蘇瑾摸著這精巧的身軀，摸摸它的眼睛，又摸摸它的鼻子。
她在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最終它冰冷如鐵。
蘇瑾垂下眼睛，稀疏的睫毛抖了抖：“放進去吧。”她的眼睛看向一旁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棺材。
棺材不是木頭的，而是水泥澆築，像一個圓圓的鳥蛋一樣。
紅靈的身軀被小心地放進去，然後封上門，堵上水泥。
蘇瑾接過白色的筆，顫抖著手，在上麵寫下幾個大字——紅靈之墓。
這是紀念她永遠的夥伴，永遠的家人。
…………
“回去吧。”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瑾出聲道。
“娘，你能再跟我說說它的事情嗎？”草生忍不住道。
“你的朋友……你還不了解麼？”蘇瑾緩慢道。
“我不了解它的全部。”草生有些頹然。
“好吧，那你想知道什麼？”蘇瑾感受他沮喪的心情，妥協道。
“嗯，你和它是怎麼認識的？”
“這還真是說不清楚了，有些長，你要仔細聽著了……”蘇瑾笑笑。
草生推到了輪椅。
“那是在一個我以為我必死的時刻……結果卻聽到了它的聲音。”
“它救了我一命，也救了自己。剛開始我很害怕它，一直都在防範著他，它，你要知道，機器這個東西，特別是智能的，總是特別危險，我們預料不到在它們身上會出現什麼事情，畢竟我從未接觸過。不過現在看來……結果不錯。”蘇瑾的手指劃著把手，陷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