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封存了很久的往事,究竟是我錯了,還是時光錯了?
——引子
這些年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風景如畫,也領略過萬裏河山的氣壯豪邁。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聽過許許多多的故事,我把它們很認真的抄錄在日記本裏。
後來,有人好奇地問:“微微姐,你的故事呢?”
我歎了歎氣隻覺得心裏苦不堪言,望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飄渺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見:“我的故事太長了……。”
在我還穿著開襠褲亂跑的年紀,母親就帶了一個孩子站在我麵前,一臉慈愛地對我說:
“微微啊,他是你哥哥。”
我還不懂哥哥的含義,隻是眨巴著小小的眼睛望著那個比我高出半個頭的大孩子。
他左不過七歲的年紀,穿著藍色的休閑服,白淨的臉,還有一雙略帶陰霾的眼睛。
我至今都不明白,一個孩子怎麼會有那樣一雙眼睛。看不透也猜不透。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滾的全是灰塵的衣服,然後又看了看他,撇撇嘴。
母親跟我說了很多要與他和睦相處的話,我半句都沒聽進去。隻是伸出自己髒兮兮的手,然後狠狠地在他白淨的臉上抹了抹。
我高興的嗬嗬嗬的大笑,圍在他身邊手舞足蹈。他也立即嚎啕大哭起來,結果是,我被母親狠狠地打了幾下屁股。
我疼的哇哇叫,竟然看到了他在身後朝我做鬼臉。
我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啊,竟然就被人這樣給算計了。心裏不由悲憤感慨。
家裏人對他極盡寵愛,甚至差點就超過我了。街坊鄰居都議論說他是爸爸在外麵的野種。
大年三十那晚,我為了多要到花花綠綠的糖果,也為了得到表揚,我大搖大擺地跑到屋裏。
當著七大姑八大姨的麵。雙手插著胖嘟嘟的腰,然後大聲說道:
“我知道,哥哥的名字叫做——野種!”
說完後還一副得瑟的樣子,準備迎接大家的誇讚。
結果語驚四座,諧和的氣氛一下子沉冷了下來,大家的臉色尤為難看。
我不知道的是,坐在角落裏的他,臉色愈白,我的話無疑是一把利劍。
下場顯而易見,我在大年晚上被狠狠地打了一頓。
我帶著委屈和無盡的悲傷睡著了,隱隱約約感覺到誰在黑暗中抓住了我的小手。又冰又涼。
極好聽的嗓音,輕輕在我耳邊傳來:
“我叫顧言。”
那晚,我睡的很香,也做了一個很長的美夢。在夢裏,有個叫作顧言的人。
我幾次都想捉弄他,將牛奶倒在他的被子上,又或者在他床上尿尿,然後跑到母親麵前告狀。
他每每都擠出眼淚裝委屈,白淨的臉上全是淚痕,那模樣果真是我見猶憐。就連母親這麼英明果斷的人都被他蒙騙了。
然後我總能在挨打的時候,看到他朝我一臉得瑟的做鬼臉。
母親總是一臉惆悵地拉著我的手,她說:
“微微,要好好對哥哥。”
自從有了他,我這個鎮子上的小霸王也就灰頭土臉的敗下陣來。
因為長的好看的緣故,他在鎮子上極受歡迎,街坊鄰居都喜歡將各種各樣的果子塞給他。恨不得將他那張小臉捧在懷裏親。
他總歸還是有好處的,就是會不屑一顧地將手中的各種吃食扔到我懷裏。
這時候我總會甜糯糯地叫一聲:“顧哥哥。”然後他也就笑了。
四周的孩子都願意找他玩,每次玩過家家,他永遠都是那個帥氣的新郎。然後身邊是一大堆爭先恐後地新娘子。
我們當中還有一個長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叫做李筱莞。也是白皙皙的小臉蛋,還紮著兩個小辮子。
大家都覺得隻有她才有資格做顧言的新娘子,她也覺得。然後大家都做賓客,為他們主持婚禮。
而我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花童。
顧言在外人的麵前永遠都是清冷,少言寡欲。這讓長的好看的他更加受歡迎了。
隻有我才知道,他扮起鬼臉時的討厭樣子。
五歲那年,母親因為癌症長辭人世了,從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沒見她起來過。
我看到好多人來我們家,都穿著醫生才穿的白大褂。隔壁嬸嬸拿了一個小號的,非要給我換上。
我看著那刺眼的白色,哭著鬧著不肯換,還是媽媽給我買的娃娃裙好看。粉粉的,轉起來圓圓的。
後來顧言來了,他一聲不吭地接過嬸嬸手上的白衣,然後走到我麵前。不管不顧地給我套在身上。
他眼睛紅紅的,我不敢惹他,因為打不過。
他們要把母親抬的高高地,我覺得好好玩,我也想讓別人舉著。一路哼著歌跟緊他們。
媽媽被他們裝在了大大的黑盒子裏,這下我才真的怕了,我攔著他們不讓。
我看過動畫片,好人就是把壞人裝進盒子裏的。
可我媽媽不是壞人,她是好人。
隔壁嬸嬸抓著我的胳膊,歎了歎氣道:
“微微啊,乖,你媽媽死了,讓她早些安息吧。”
我不懂什麼叫做死?他們解釋說就是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聽了以後更傷心,跑到媽媽麵前讓她別走。她說要給我買糖果,還有新衣裳。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尿床了,也不會欺負顧言,隻要她不走,不死,我統統都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