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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白駒過隙,命運的元年悄悄消逝,這已是巴無鋒來到新世界的第二年,卻依然不知道今後的路最終會通向何方。
大海從來沒有變過模樣,像是夜空一樣深邃且無常。這種單一的色調讓人絕望,艦隊已經疲倦不堪。自從上次在島嶼登陸之後,船員們像是陷入了瀕死前的瘋狂,變得暴躁易怒,越來越難以控製。
已經有八艘補給艦因為內亂而沉沒,那些瘋狂的船員點燃了自己,撲向了同袍,最終沉入絕望的深淵。
副統領巴格勒身上長了六個濃瘡,三個在背上,一個早腳下,兩個在前胸,讓他坐臥難安,痛不欲生。
唯一沒有出現問題的就是巴無鋒本人,清醒的船員已經遺忘了巴皇的身份,但卻將他奉為天眷之人,不敢有半分忤逆。
“陛下,我撐不了太久了。”巴格勒拄著拐杖,雙眼充斥著迷茫。漫長的航行讓他迷失了航海的理想,如果能再次選擇,他絕對不會拋棄拋棄唾手可得的巴皇王座。
“你不會死,你是即將到來的一切的見證者。”巴無鋒拍了拍巴格勒的肩膀,一股清泉般的力量洗滌著瘡口的傷痛,但並沒有持續太久。
“我們已經航行了整整一年,可您到底在追求什麼呢?”巴格勒不知道這是多少次問出這個問題了,可每次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巴無鋒看向遠方的天際線,眼神依然是那樣堅定。
“如果你沒有跟我出海,恐怕現在已經成為了新的巴皇。”
“臣……不敢。”巴格勒誠惶誠恐。
“這是事實。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大權在握,雷鳴帝國國泰民安。但最終等你被埋進土壤,靈魂消散,身軀腐朽之後,還能剩下什麼呢?”
這是巴格勒第一次聽到巴皇說這麼多,而且還是如此古怪且新鮮的論題,精神不由得稍稍振奮。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剩下的是無盡的虛無,你聽不到世人的讚揚,也聽不到敵人的唾罵。看不到兒孫滿堂,也看不到帝國延綿的盡頭。但卻有一條路,能讓你看盡人世繁華,成為亙古永恒的存在。你……會走去嗎?”
巴無鋒的雙眸猶如蔚藍的大海那樣深邃,讓巴格勒感到陌生,卻又無法將視線移開,似乎看到了誘人的寶藏。
“您……”
“我的父親還活著。”
“什麼?”巴格勒猶遭晴天霹靂,呆呆地愣在原地。
“我們走的這條路,就是父親給予的指引。”
巴格勒腦袋亂成了漿糊,心中僅有的希望被一盆涼水澆滅。巴皇瘋了,在出海之前就已經瘋了。
“這就是證據。”
巴無鋒將手掌貼在巴格勒的額頭,頓時一副奇異的畫麵出現在腦海。先皇巴彥和紫陽夫人攜手而立,正在對著巴格勒微笑。
“先皇陛下……”
“來吧,親手去摘下屬於你的那顆果實。”巴彥的聲音極為渺茫,像是來自遙遠的時空。
“可……路在何方?”
“絕望之巔……”
巴格勒還想問些什麼,這幅畫麵卻突然消失了。
“這是幻覺……這是幻覺……”
巴無鋒淡淡一笑,一把扯開他胸口的衣服,原本潰爛流膿的瘡口卻已經結痂。
“臣妄揣聖意,有罪……”巴格勒單膝跪下,胸口擠壓一年的鬱氣一掃而空,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舒暢。盡管這一切是那樣的匪夷所思,但奇跡是對抗質疑的最佳手段。
極致黑暗中的曙光,是那樣的美好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