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她的身旁,與她一起朝著遠處看去,以同樣的沉默繼續安慰著她,她那淩亂的發絲便隨風飄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輕輕的撫摸著,聲音卻已經哽咽:“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和你上了床,這是我不可饒恕的罪孽!”
淚水在蘇茉的眼眶中打著轉,卻倔強的沒有落下,她從地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白酒,一仰頭便灌入了口中。
我被她這麼猛烈的喝法著實嚇了一跳,連忙從她手中奪過杯子,然後盯著她。
她終於理了理被淚水染濕的鬢角,對我說道:“怎麼,覺得很恐怖?我一直就是這麼喝酒的啊,你管我這一次兩次沒什麼作用,別在這給我添堵,杯子給我!”
我有些氣惱,帶著心疼的目光看著她,卻沒有將手中的杯子再交給她。
蘇茉好似很討厭我這管著她的行為,她猛地推了我一把,然後從我手中奪過杯子,在我再次打算從她手中奪過杯子的時候,她笑著將握著杯子的手砸向欄杆,頓時鮮血順著手流了下來,然後流到了她白皙的手臂。
我頭皮一陣發麻,看著她不斷滴落的血,焦急的跺著腳,衝著她吼道:“瘋了吧你,這麼不愛惜自己是吧?好啊,我陪你一起割,不就流血嘛!”
說著,我的手就往那地上的碎玻璃抓去,她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我,猙獰道:“你敢割,我就死給你看!”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蘇茉說到死亡,而在此刻,我忽然猛烈的意識到,死亡和活著便沒有明顯的界限,生或死也隻成了一念之間的事情,這種感覺我不曾體會過,更懼怕她在此刻失去理智的時候,真做出什麼足以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情,我怕了,慫了。
鮮血依舊順著蘇茉的手不斷流下,我意識到必須馬上止血,脫下了身上的夾克,顯然這衣服材質並不適宜包紮傷口,又脫下純棉T恤,不顧晚風吹著身體,抓過她的手,輕輕的用手指刮去她傷口的玻璃,萬幸這種玻璃材質特殊,並沒有尖銳的碎玻璃渣,傷口也不是太大,便用T恤裹住她的手,拉著她跟我下樓。
蘇茉在疼痛中賴在原地,痛苦的看著我,問她藥箱在哪也不說,我沒有辦法,隻得一個人下樓,翻箱倒櫃找出了急救箱,又赤.裸著上身重新返回樓上,準備替她清洗傷口。
……
風中,蘇茉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我被涼風吹得一個激靈,顧不上穿衣服,便將她手上的白色T恤解開,然後用消毒水清洗傷口,隻是稍稍擦拭一下,蘇茉便皺起了眉頭,繼而手指抓著我的手臂,她那紅色的指甲便掐到了我的肉裏,我知道她此刻的痛苦,忍著疼痛幫她上完藥,再次確認沒有碎玻璃之後,才纏上了紗布。
經曆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都疲倦了,穿上外套後,我陪她在地上坐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好似一個個泛著銀光的碎片,陣陣晚風,吹動了街道兩邊剛長出綠芽的景觀樹,而城市裏那些高聳的大樓,卻藏在了身後那漸漸到來的夜色裏,這讓一切美的好似要告慰那些即將在夜幕裏破碎的靈魂。
我透過護欄看向遠方,遠方的建築已經淹沒在夜色中,仿佛消失了一般,蘇茉的表情茫然,沉溺在隻有她自己懂的心情裏。
隨著時間的推進,暮色更深了一些,看著漸漸寧靜的蘇茉,我仿佛了了一樁心事,這樣的宣泄,會讓她在釋放後,麵對接下來的夜,要好過的多,她有了疲倦的感覺,終於趴在我的肩膀上,聲音也已經哽咽:“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蘇茉似乎在努力克製著情緒,我用手幫她擦掉了含在眼裏的淚水,將她緊緊的擁進了懷裏,不給她胡思亂想的空間,許久說道:“有些人這輩子注定要深埋在回憶裏,曾經的那些感動、厭煩、甚至是糾纏的畫麵,就和這城市的變遷一般,根本逃不過那被歲月風化的命運,可是並不妨礙它曾經存在過……”
聰明如她,我知道她一定懂了我話裏的意思,事實上,這也就是人性的弱點,有時候我們情願看破,隻是一個害怕痛上加痛的選擇,我可以設想,如果不是我羈絆著她,她一定活的比現在輕鬆的多,我知道她是愛我的,愛到改變了自己的價值觀,因此才有那麼多的痛苦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