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我有一個很奇怪的名字,血牙。從我有記憶起,師傅和師兄弟們就這樣稱呼我。我從來不去多想一個名字的意義。

師父曾教導我說名字隻是一個代名詞,僅此而已。所以我不介意血牙究竟賦予了我什麼含義。大家叫我血牙,我就“嗯”的答應,他們說我,很乖,聽到這類溢美之詞我就開心的笑了。我曾對師傅說我可以稱您小狗嗎?師父勃然大怒,這成何體統!我大為不解。師傅解釋說我是你師父,你必須對我敬重。我恍然大悟。隻好暗地裏叫小師弟小狗,小師弟沒生氣,癡癡的表情,我終於明白名字是有輩份的區別的。

我從小就在華山長大,從小就是一名華山弟子,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亦不清楚他們為何把我送上華山。這是一個從小就栽在心裏欲知無處的疑團,每當我問及師父,師父總是麵容冷竣淡淡的說,有些事情不知即不必知,既不必知又何必問。

六歲的時候,我開始討厭梳洗打扮整天一幅邋裏邋遢的樣子,然而師父竟不聞不問,對我放縱有加,真不知為何?但我親眼看到小師弟因流了鼻涕來不及擦就被師父罰紮馬步一柱香的時間。邋遢的後果是師兄弟們都不喜歡和我一起玩,七歲的時候我耐不住寂寞於是開始梳洗打扮。每當我低頭拂水的時候我總是閉上眼睛,因為我害怕看到自己的臉。我的相貌異於常人,長而尖的耳朵,兩顆銳利而鋒芒的鐐牙。血牙,血牙,我摸摸自己猙獰的臉,傻傻的低吟自己的名字。

但師兄弟們從來不介意我的模樣,他們把我當常人一樣看待,除非我邋遢到分不明鼻子和眼。師父總是親自教我武功,卻不是聞名天下縱橫四海天經地緯的華山劍法,而是一些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不知名的招式,而且這些招式隻守不攻。我問師父為什麼不讓我和師兄弟們一起練習華山劍法。師傅一板正經的教導我說:學,因材施教;武,亦因人而異。如果教你學習那些名門正宗的華山劍法卻無異於緣木而求魚。我滿臉茫然。那我的招式為何隻守不攻?師父又言:有些事情不知即不必知,既不必知又何必問。我更為茫然。

華山派正堂常有江湖人士到訪,有名門正派亦有旁門左道。我總是想佇立在師父一側聽他們商討所謂的江湖大事及江湖風雨。然而隻要有人登門造訪,師傅就會把我藏到華山後穀的清修洞叫我學習石壁上的武功。並且叮囑我千萬不要上堂來。雖不知為何我亦不問,師傅的回答無異於“有些事情不知即不必知,既不必知又何必問”爾爾。我知道華山後穀是華山的一塊也是唯一一塊禁地,沒有師父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穀來,否則罪責難逃,驅逐下山,並廢其武功。我一直以為這裏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沒有秘密何必例為禁地?我這樣聰明的認為。於是我很仔細的打量與搜尋這片幽穀,可我的發現隻是石壁上的武功正是師傅處心積慮躬親教我的不知名的隻守不攻的招式,還有空穀裏灌木叢生,樹木林立,野花遍地,僅此而已。

八歲那年師父定了親事,華山上下頓時好不熱鬧,傳言師娘的麵容好比閉月羞花,沉魚落燕,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傾城女子。我表麵上替師傅感到高興,暗地裏卻歎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很遺憾的是師傅成親之日我未能親臨其場,受困後穀,以至不能一睹師娘之芳容。後來隻是聽師兄範平提起當師父迫不及待在拜天地是挑起新娘喜帕的一瞬,萬千綠林好漢英雄豪傑俱為歎然,手中酒杯紛紛墜地。一旁服侍的丫環也自感花容失色,以絹遮麵。宴席散後據管事不完全統計跌碎的酒杯共計九百九十九隻,師父寬慰自己說也許是自己上輩子欠師娘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師娘的出現使我心中又多了一個疑問,這也是天下男人共有欲知的疑問:如此美貌女子何以下嫁如此郎君。不過說回來師父也沒什麼不帥的地方,單單隻是五官不正,眉毛和眼擠到一塊兒罷了.另外師父還有一個優點晚上從不出來嚇人,即使有屎尿時也會使出龜息大法忘卻吐欲,待清晨醒來再一吐為快.小師弟說前幾天師父下山辦事在途中遇到幾個采花大盜正欲對一女子施暴,在這種關鍵時刻師父想起了楊過,蕭峰,聶風等見義勇為的光輝英雄形象,於是毫不猶豫一招排山倒海即將諸位采花大盜撂倒在地,女子對師父感恩戴德索問其名以便日後相報,師父一臉謙遜仗義執言道:華山掌門人做好事從不留名,就此別過!於是師父一走一回頭,恨不能望眼欲穿。女子趕上前來說掌門若不嫌棄我願侍俸掌門終身。師父表麵冷靜心中竊喜,於是女子就這樣隨師父上山來了,這位女子便是後來的師娘。

師父的婚宴我無福享受,隻能在後穀苦苦等候師父送來一些宴後的殘羹冷炙。對於此種待遇我大為不滿,惱怒之情溢於言表,然而師父竟無動於衷,一副鳳凰涅磐的安詳態。我苦苦哀求師父可不可以把雞頭換成雞腿,師父方才抱歉的說:很多人和你的想法一樣,所以宴席散後隻見雞頭不見雞腿了。

我摸摸自己那兩顆銳利而鋒芒的鐐牙,心中抱歉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