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離永安城說遠不遠,說不遠卻也遠,從西邊那頭一直穿到東邊那頭,一段行程走起來大概需要三日的時間,一路舟車勞頓,雖然用了最好的馬車,但是玉麟和玉染還是被顛得不成樣子,從未出過遠門的他們沒吃過這種苦頭,一時間都在默默的忍耐著。
馬車內,安晚婉隨意撩起了簾子,身側的小桌子上擺了份點心,玉染正坐在她懷中,伸手拿著點心往嘴裏送,卻沒有平日吃東西的歡快勁了。
安晚婉將停落在外頭的視線挪回到玉染身上,細心的用帕子把她嘴角邊的碎屑擦掉:“啟程前都讓你們不要跟著來了,現在可知道苦了?”
玉染聽安晚婉這麼一說,腦裏閃過安晚婉要派人將他們送回去的畫麵,立刻搖了搖頭,逞強道:“不苦不苦,玉染不覺得苦,娘親不要趕玉染回去……”
說罷看著外頭,馬車剛好經過龍池城內,龍池城也算是座大城,裏頭熱鬧非凡,玉染哪裏見過這樣的繁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安晚婉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玉染這性子……
回永安城了,少不得還要鬧騰一番。
一旁的玉麟倒是還好,他隻是要陪在娘親身邊,所以再累都不怕,小小的臉上閃掠過隱忍的神色,實在困了,就趴在安晚婉腿上睡一會,每每隻有這種時候,他才像個五歲的孩子。
馬車駛過龍池,與永安城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餘下不過四五個時辰的路,其中因為要吃午飯,正午的時候馬車隊伍停在驛站前稍作了休整一番,而後才繼續整裝待發,繼續朝永安城駛去。
一行人到達永安城的時候是未時,陽光明媚,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光。
因為永安城是皇城,護送安晚婉歸來的車隊皆是由崖城而出,又不是永安城內的大戶人家,出入皆有報備,自然少不了一番排查,此時安晚婉坐在馬車裏,玉麟與玉染趴在桌旁在睡午覺,隻餘她一個人,靜靜的聽著外頭喧鬧的聲音,一如往昔的繁鬧,她甚至不用親眼去看,腦海中就自然浮現出了此刻馬車外的樣子,定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永安城很大,大得她一眼望不到頭,大得需要百萬精兵駐守,大得她隻是一介浮遊。
馬車檢查完畢,若歌在啟程前,特意過來掀了簾子,詢問了她要先回哪:“小姐,永安城已到,咱們這番是先入安府,還是先入宮?”
安晚婉擰了秀眉:“不回安府,也不先入宮,去靜荷別院吧。”
“是。”若歌點了點頭,下去準備。
若歌走後,簾子也放下,馬車內又暗了起來,她不回安府是因為若是這般轟轟烈烈的回去,一定會引起注意;不進宮是因為身旁的玉麟玉染還在睡覺,路上不間歇的走了三天,宮裏又離得遠,不稍作休息就又要遠行,她怎麼舍得讓他們吃這番苦,況且精氣神還沒休整好,實在不適宜麵聖。
還是先去離城門最近的靜荷別院吧,稍作休息一番,自己也好好的洗漱打理一下。
此時睡在安晚婉身側的玉染不安分的晃了晃腦袋,一張漂亮的小臉因為側睡而壓紅了半邊臉,安晚婉哭笑不得的上前去細心幫她掰正,注意力分散,因而也沒能及時回想起靜荷別院的位置……
直到三刻鍾後,安晚婉才恍然回過神來。
馬車隊伍緩緩朝靜荷別院駛去,途徑永安城最恢宏大氣的府宅前,為了不驚擾裏頭,車夫皆不約而同的放慢了速度,馬車駛在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馬車一震一震,車裏頓時顛簸得不行,玉麟淺眠,立刻便被震醒,抬起了腦袋:“娘親,我們到了嗎?”
安晚婉陷入了沉思中,並未聽到玉麟的問話,隻見玉麟抬起了小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識便掀起簾子,想看看外頭的情況,光亮進來,玉染也抬起了小腦袋,從睡夢中醒來:“哥……”
玉染的位置恰好一抬頭便可以看見外麵的景色,忽然咂了舌,一雙靈動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大府,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們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府邸,崖城裏最大的宅子便是他們家,這個府宅竟然比他們家還要大上幾十倍。
玉染不由得怔怔出了聲:“娘親,這裏是哪裏?”
玉麟望著上頭的牌匾,念出了上頭三個大字:“安陵王府……”
玉麟回了頭:“娘親,什麼是安陵王府?”
玉麟還小,縱然學識好,但也不會明白封號這麼一個晦暗生澀的東西。
隻見安晚婉紛飛的思緒被他們兩人的童聲稚語扯回來,就在此時,心中也有一片角落被扯得生疼,安晚婉極是快速的將簾子放下:“外頭是王府,安是撫定的意思,陵象征的是社稷,安陵王府就是安陵王住的地方。”
她的話音這般平靜,卻還是掩藏不住心底的暗湧。
曾經的軒轅府,如今的安陵王府……她一直不想去麵對的地方,如今與她沒有絲毫關係的地方。
玉染聽著安晚婉的解釋後,一聲極長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