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如此善良的一個人,常在城隍廟施粥普濟眾生,想必也是不想看到他做這些心狠手辣的事情,而他全都做了……
若他不麵對它們,將它們留在人間,孑然一身去見紫菀,隻怕紫菀會不高興。
軒轅傾城見軒轅鶴堂站在他麵前,淩厲的眼裏添了幾分暖意,那是想到了所愛之人才會有的目光,軒轅傾城不知道軒轅鶴堂又要搞什麼把戲,隻是斂了一身寒意等他下文,看他那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話,究竟要說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軒轅鶴堂站在軒轅傾城麵前,終究什麼都沒說,而是出乎軒轅傾城意料的忽然朝南跪下,重重的叩了一個響頭。
朝南麵是死牢中天窗風吹入的方向,這番動作看在軒轅傾城眼中,隻見軒轅傾城冰冷幽深的暗眸多了幾分動容,軒轅鶴堂竟是在向軒轅眠風與呂氏磕頭認罪。
軒轅傾城身上那自踏入死牢後便斂在身上的寒意終於遣散了一些,可惜死者已逝,軒轅鶴堂這番認錯,又有何用,當年的錯誤終究不能挽回一分。
軒轅鶴堂叩頭完,緩了好一會才慢慢起身,光從小天窗照進來一點,令軒轅傾城看見他發鬢其實早在這兩天便已全部斑白。
當年的梟雄,如今也隻是一個無妻,無兒的老人。
牢裏的環境為軒轅鶴堂襯出了幾分淒涼之感,隻可惜軒轅傾城心中對軒轅鶴堂的芥蒂此生都無法消除,僅是在此刻,對他的態度不再似他沒認錯之前那般無情罷了。
軒轅鶴堂查覺到軒轅傾城身上陰鷙少了幾分,蒼老的聲音也放緩稍許,愧意依舊:“二叔已經向大哥認錯,這裏再給你行一拜禮,隻望來生還能再當你二叔。”
軒轅鶴堂說罷,就要拱手朝軒轅傾城一拜,隻見軒轅傾城伸出了一直握於袖中的大手,果決將他攔下:“二叔不必了,傾城受不起!”
禮,軒轅傾城不受,也隻希望軒轅鶴堂來生不要和他再有關係,孽緣一世便夠,無需來世再續。
軒轅鶴堂見軒轅傾城不肯原諒他,但終究還是叫了他二叔,心裏坦然幾分,他改口道:“不受也好……不受也好……”
軒轅鶴堂終於收了動作。
此時一直守在外頭的獄卒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要到午時了,牢中要來人了,他返身趕進了牢裏。
牢中,軒轅鶴堂已經將要說的差不多都說了,軒轅傾城雖不肯受他禮,但他也已了無牽掛,在這世上,他終於不欠誰了,可以孑然一身幹幹淨淨的去見紫菀了,軒轅鶴堂佝僂的背也直了一些。
或許是時辰到了的原因,左右兩旁的死囚們開始躁動,原本安安靜靜的周圍,忽然喧鬧起來:“我不想死……我還有妻兒,我不想死……”
獄卒也在此刻走到牢內,快步趕到關押著軒轅鶴堂的監牢麵前,隻見軒轅傾城還是站在來時的位置,軒轅鶴堂也在牢內,他鬆了口氣,朝軒轅鶴堂做了個為難的表情:“軒轅二老爺,時辰要到了,小人得把軒轅公子送出去了。”
獄卒說罷,也朝軒轅傾城做了個請的手勢。
隻見軒轅傾城麵無表情,薄唇輕斂,抬步便準備隨著獄卒出去,並未有多留的意思。
軒轅鶴堂亦是不留,軒轅傾城轉身離開,走出這陰暗的大牢。
直到軒轅傾城跨出關押軒轅鶴堂的牢門,軒轅鶴堂都不再說話。
獄卒見軒轅傾城離去,見勢急忙跟上,殷勤將軒轅傾城帶出。
獄卒走在前,軒轅傾城走在後。
就在軒轅傾城走到一半之時,軒轅鶴堂的聲音才又終於在身後響起,對軒轅傾城道:“照顧好軒轅府。”
軒轅傾城知這應當是軒轅鶴堂的最後一句話,腳步稍頓了幾秒,墨眸暗沉斂起,掠過流光,片刻後軒轅傾城才無情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