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聽罷麵露喜色,趕緊跪下來謝恩,朝安晚婉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隻見安晚婉隻是將落在軒轅傾城身上的視線挪開,柔善的看向了別處,別眼的一刹那眸子卻冷了下來。
陰暗的死牢中帶著終年不散的戾氣,軒轅傾城走在其中,隻覺得一整條冗長潮濕的石板道路被他踩出了悶響,腐味迎麵撲鼻而來,帶著令人作嘔的氣息,肮髒的死牢與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極不相襯,與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也極不搭調,若不是軒轅鶴堂想要見他這一麵,隻怕終其一生他也不會踏入這種地方一步。
軒轅傾城沉斂著眸,朝獄卒指引的方向走去,隻見他一路走,兩旁被關押在牢裏的死囚不斷的朝他撲來,他們已許久沒見到華貴之人了,有些人看著軒轅傾城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髒手不斷從裏頭伸出來,腳鐐拖在地麵上,碰撞出刺耳的聲音。
軒轅傾城一身冷意,完全置若罔聞,隻是依舊麵無表情的朝前走著。
“軒轅公子,跟我來。”獄卒將軒轅傾城徑直帶到了軒轅鶴堂所在之處,隻見四周都是搶吃食的聲音。
軒轅鶴堂低著頭,坐在監牢之中,姿勢那般端正,忽視了周遭的環境,還以為他此時是在錦衣玉食的榮華鄉中,正等著接見著什麼人。
聽到了獄卒熟悉的聲音,還有另一道平穩的腳步聲,知是軒轅傾城來了,他從身側掬了一捧沙,小心翼翼,萬般不舍的將地上的畫像遮蓋住。
用來作畫的稻幹也被擲於另一邊,一切都恢複了如常的樣子。
軒轅鶴堂輕輕彈掉了手上的灰,整理好後,軒轅傾城也正出現在他視線之內。
隻見從來都不苟言笑的軒轅鶴堂竟然露出了慈藹安詳的麵容,在軒轅傾城踏近的一刹那,先於軒轅傾城打招呼道:“你來了。”
軒轅傾城看著軒轅鶴堂這個樣子,隻覺此刻的軒轅鶴堂竟有些氣定神閑的意味,根本不像是個臨死之人。
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懼意,仿佛是放淡了世間的一切,坦然麵對生死?
軒轅傾城在心中冷笑,他如此愛惜自己的命,怎會坦然?
軒轅鶴堂一絲不苟的樣子,看見了軒轅傾城,抬了抬手,就像是在府中請他進來坐一般,道:“進來吧。”
軒轅傾城暗眸微斂,隔著鐵柵欄,身側的獄卒立即從腰間掏出了鑰匙,殷勤的笑著上前來將牢門打開,請軒轅傾城進去。
他是極放心軒轅鶴堂的,有軒轅傾城在,他門也不關,就這樣留了空,退下之時還冷冷的瞟了周圍幾間牢房一眼,示意那些人安分一些。
周邊安靜了下來,各人自顧自的,獄卒賠笑著退了下去。
死牢中,軒轅傾城以一個過客的身份站在這裏頭,黑金錦靴踏在地上的幹稻草上,整個人也顯了幾分冷峻無情的味道,隻見軒轅鶴堂對軒轅傾城的冷漠視而不見,依舊是臉上掛著與常時不同的笑:“哈哈……”
他朝著軒轅傾城連笑了幾聲,那笑聲像是一場獨角戲。
軒轅傾城不想多耗費時間停留在這陰暗的死牢內,四周酸朽的味道太重,他本沒必要因軒轅鶴堂進來受這一份罪,一切隻是因安晚婉的那句話。
安晚婉希望他來見他最後一麵,他便依著她來走這一趟,一切隻是如此罷了。
軒轅鶴堂還沒笑夠,隻見軒轅傾城聲音冰冷的打斷道:“有事便直說吧,你如此大費周章的托人請我進來,難道就為朝我大笑幾聲?”
這話若是由軒轅鶴堂嘴中說出來,隻怕軒轅傾城也不信。
都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軒轅傾城活了二十五年有餘,與軒轅鶴堂從年少不知事時鬥到今日,隻怕如今這世上最懂軒轅鶴堂的人就是軒轅傾城。
他的陰狠就與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秦香伶都沒真正領悟,而軒轅傾城早在十年前他要殺他之時便已明白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