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人輕拍自己的肩頭,紀潔木訥地回過頭去,空姐白皙姣好的臉孔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
全日空的乘務員見紀潔半天沒有反應,直起身子禮貌地笑笑,用生硬的中文說:“小姐您好。”隨即指了指推車裏的飲料,思量著既然是飛往中國的班機,那應該就是中國乘客了。
紀潔這才晃過神來:“水で結構です(水就好)。”
大概是被紀潔略帶關東口音的流利日語嗆到了,空姐眨了眨眼,半天才尷尬地笑笑:“かしこまりました(明白了)”
紀潔接過盛著溫水的塑料一次杯,對空姐點頭微笑。待學姐走過,紀潔又調過頭托過下巴凝視著窗外大大小小的白色雲朵,低頭抿了口水,紀潔皺了皺眉,直覺腦子裏已經成了漿糊。
從上飛機開始,往事便潮水般地湧上心頭。坐上飛機後,她才發現心情竟然比上次回國還要亂。
想到上次回國,紀潔苦笑,那是她與華曄分手後第一次見麵,卻是以那樣的方式。
說起她和華曄,就好像一對老天不保佑的情侶一樣,有緣無分。再或者,華曄可能從來就沒對她上過心,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高中三年同窗,算起來多少有幾分薄緣吧。從高一起,紀潔就暗戀著華曄,倒不是因為他優秀,大概是應了那句老話-----“對上眼”了吧。同學幾年,兩人並不熟,朋友圈子也沒有太大交集,紀潔那樣一根筋又死要麵子的人自然不懂怎麼搭訕,於是兩個人儼然兩個掛著“老同學”名號的陌生人。
日子本該這樣過去的,但紀潔似乎並不甘心如此。高三,她旁敲側擊地打聽著華曄的誌願校,她發了瘋似地學習。和華曄一起接到同一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周圍的同學都嘀咕著紀潔爆了冷門。紀潔又哭又笑的心裏卻像灌了蜜一樣甜。
大學開學的第二天是華曄地生日,紀潔抱著一大箱子紙折的玫瑰,把華曄堵在了男生寢室的門口。紙箱裏的玫瑰她半年前就開始折,高考後的暑假,她沒有和同學出去瘋,而是成天窩在家裏,有時折玫瑰會折到半夜。
抱著紙箱的紀潔緊張得手都在打顫,但她還是抬著頭,盯著華曄大聲地告訴他:她喜歡他,大聲地問他要不要和她交往。華曄默默地看著她,沒有一點兒表情,隻在最後,點了點頭。
華曄隻是點了點頭,紀潔已經開始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每天早上,她早早地等在華曄寢室樓下笑盈盈地等他,挽著他的手去吃早飯。幾年如一日的這樣。雖然華曄從來沒主動找過她,雖然華曄習慣性地快快地走在前麵,很少回頭看她一眼,雖然華曄從來沒主動地拉過她的手,唯一一次接吻還是老同學出去喝酒大家起哄時親的,但紀潔很知足了。
紀潔一直很知足,一直一直,直到大四那年在圖書館的盡頭撞到華曄和何佳親熱的一幕。何佳和紀潔華曄是同一個高校的,當初在高校就是男女朋友,後來高三時不知為什麼分了手。一起考上大學後,大學校園也有許多風言風語,紀潔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她卻固執地裝聾作啞。她一直告訴自己,既然華曄選擇了自己,那麼就證明她是有優勢的,或許華曄對何佳有感情,但她可以用時間告訴華曄,他是可以愛上她的。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殘酷,她再也無法欺騙她自己了。
她出國了,和一直追求她的學長一起。直到回國,她和華曄也沒提過分手,可是情侶關係早已名存實亡。
後來,她接到了華曄三年來的第一個電話,邀請她參加他和何佳的婚禮。婚禮上,她端著笑,祝福著那對璧人。她大口地喝酒,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怎麼也喝不醉。婚禮當晚,陳學長問她要不要和他交往,她冷冷地笑著說不能。陳學長平靜地看著她,他說她可以等,他說他給她時間。她苦笑著搖頭。她後來常常想,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大概還是會搖頭吧。談戀愛是需要心的,她的心早就給了華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