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悲傷的淚,又一次衝上了淩語芊酸澀的眼眸。淚水奪眶而出,滑過她的眼角,連綿不絕,持續不斷,她沒阻止,也不抹掉,放任它們如滔滔江水湧出,一串串地沒入她的發絲,沒入她身下的被褥中。她在悲傷欲絕,他卻呼呼大睡,絲毫感覺不到她的痛。
好長一段時間過後,淩語芊終於停止落淚和低泣,小心翼翼地把他從身上推開,讓他平躺在床上,她則揀起那件普通睡袍裹住身子,下床,這才發現,身體比預期中嚴重得多。
渾身骨頭像是被拆散了似的,腰兒也像是被折斷了,疼得厲害。某處更灼痛無比,導致她兩腳癱軟無力,幸虧她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床緣,才避免撲倒在地。
她皺起娥眉,蒼白的小臉露出吃疼的表情,稍停片刻才重新站直身子,試著輕輕邁動腳步,先是找到手機,拖著乏累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進浴室,最後,在浴缸旁邊的地毯上坐下,撥通了采藍的電話。
電話大約響了十幾秒鍾,總算傳來馮采藍的回應,帶著濃濃的鼻音,“喂——”
“采藍,是我,對不起,這麼晚把你叫醒。”淩語芊聲音低低的,首先道歉。她知道,自己實在不該擾人清夢,可她真的等不到明天,內心極度的彷徨和痛苦,急需與人傾訴分擔,唯一的對象,便是這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好朋友。
“語芊?語芊你這麼晚還打電話給我?發生什麼事了嗎?”馮采藍頓時清醒了不少,“對了,難道賀煜還沒回來?他徹夜不歸?”
“不,他早就回來了,他……”淩語芊咬了咬唇,毅然告知今晚的情況,說到最後,淚如潮湧。
馮采藍估計被震懾到了,淩語芊明明告知了整個情況,她卻還焦急地問:“語芊,那你告訴他了嗎?你還沒如實解釋吧?”
“沒有,好幾次我想跟他坦白的,但最後都忍住了。”淩語芊邊說,邊下意識地搖著頭。
馮采藍則大大呼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記住,千萬別告訴他,這個時候絕對不宜抖出那些過往!先別說他不會相信,即便信了,估計更憤怒和痛恨,他會覺得當年你們家人因為他一窮二白而逼迫你和他分手,覺得你也選擇家人放棄了他;如今,他認祖歸宗了,成了億萬家產的繼承人,你就嫁給他,他不明就裏,可能會覺得你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覺得你父母是愛富嫌貧的勢利眼。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難以原諒的深痛和屈辱,更別提他這個倨傲狂妄、自尊極強的男人。所以,千萬千萬不能告訴他!”
聽著采藍的分析,淩語芊本能地頷首,采藍說得確實沒錯,剛才自己寧願死命承受著他一次接一次的虐愛也不敢解釋出當年的真相,就是擔心他聽後會懷疑,而且即便信了也一定恨她,會更生她的氣,就像當年,她被逼無奈跟他提出分手的那個夜晚,狂怒的他簡直想殺人,她儼如已經死過一回。
“語芊,我知道你的身體一定很痛,可你記住,身體再痛,忍忍就過去了,而精神上的永久折磨才是痛苦的煎熬,才是人類無法承受的。正如我們之前討論的,他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還不曉得;他的家人將他當年流落在外的真相隱藏起來,對外宣稱他自小出國留學,這之中的玄機我們也絲毫不清楚。如今他完全不記得你,你要是貿貿然說出當年的情況,在沒有曾經的愛情基礎上,他體會不到你的苦,反而隻會更生氣和惱怒,甚至更鄙視,故你還是得照我們先前商量好的計劃,先弄清楚這些情況再做打算。”馮采藍繼續分析和勸慰。
淩語芊思忖猶豫著,少頃,忽然把另一個秘密也說出來。